晨霧還未散盡,華雲清便蹲在藥圃裡撥弄沾露的紫靈芝。他中衣外松松垮垮套着覆雪縫的棉布衫,針腳歪斜處漏進幾縷山風,驚得屋檐下銀鈴叮當作響。
"陸笑說朝露要寅時三刻的。"
白貓從屋脊躍下時故意打翻竹篩,圓滾滾的玉髓芝滾到少年膝頭。脖子上多了一個極其富貴的項圈,本來就是退回去的禮物,奈何陳思肅說她不要就要給狗帶上。她變回人形倚着晾藥架,指尖勾着華雲清束發的青綢帶晃悠:"那傻子自己都分不清金銀花與斷腸草。"
華雲清笑着将偷藏的糖漬梅子塞進她唇間,冰涼的指尖蹭過對方紅唇:"昨日你說要喝菌菇湯。"他腕子一翻,竹籃裡躺着朵傘蓋發皺的灰蘑菇,"西峰老猿說這是三百年的..."
"那是毒蠅鵝膏菌!"覆雪金瞳豎成細線,尾巴砰地炸成雪團。等回過神來,華雲清早将毒蘑菇換成晾幹的猴頭菇,正用她掉落的絨毛逗弄竹簍裡的藥兔,假裝無事發生。
檐角銅鈴忽地輕響,陸笑倒挂在焦尾琴上撞開籬笆,道袍下擺還沾着皇城的桂花糖屑。"陳思肅托我送來的冰鑒!"少年道士變戲法似的捧出琉璃盞,凝着霜花的荔枝肉堆成小山,"說是南海八百裡加急,這皇帝拿我堂堂青陽觀主當跑腿的使了。"
話音未落,覆雪已化貓形撲上陸笑琴匣。華雲清伸手去接滑落的琉璃盞,袖中忽地掉出本泛黃手劄。陸笑瞥見"反噬"二字正要拾起,卻被藥兔叼着竄進了蘿蔔地。
日頭西斜時,三人歪在老槐根下剝菱角。華雲清将瑩白的果肉擺成貓爪狀,冷不防被覆雪用尾巴掃了滿臉水珠。陸笑突然撥動琴弦,驚得山雀銜來片朱紅楓葉,正落在華雲清新沏的雲霧茶裡。
"寒潭的魚又肥了。"覆雪爪尖勾着陳思肅的信箋晃悠,灑金宣紙上暈着龍涎香,"這傻子問要不要運個溫泉過來。"
華雲清裹着絨毯輕笑,咳出的白霧在暮色中凝成小朵冰花:"你上月才燒了他的避暑行宮..."話音未落,覆雪突然躍上他膝頭,用溫熱的肚皮捂住他冰涼的手背。“他可能覺得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