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肯定地說：“我去拿藥，他非讓我陪他釣魚，害我腳滑掉水裡了，那厮分明是蓄意報複。”

夜半落雪時，華雲清在窗邊描摹覆雪的原形。松煙墨混着朱砂，繪出團毛茸茸的雪球蜷在梅枝上。畫到第四根胡須時，覆雪頂着滿身雪粒子鑽進來，叼着條還在撲騰的銀鲫魚扔進筆洗。

"明日炸魚酥？"她化成人形去搶筆杆，袖口掃翻青瓷盞。潑墨濺上畫中貓兒的耳尖，倒像添了朵紅梅。華雲清忽然握着她執筆的手添了輪圓月，月下隐約有個執槍的小人身影。

臘月廿三祭竈那日，陸笑扛來整隻炙鹿腿。覆雪蹲在房梁上折騰陳思肅送的天蠶絲，說要編條能網住流星的毯子。華雲清邊切茯苓糕邊笑，忽然将糖罐推給偷吃的藥兔："多撒些霜糖，某隻貓喜歡。"

梁上突然垂下雪白尾巴卷走糖罐，紛紛揚揚的糖粒落滿他發間。陸笑趁機将雄黃酒換成梅子釀，等覆雪發現時，華雲清早已臉頰飛紅，用槍尖在雪地上畫了隻戴冕旒的炸毛貓兒。

最暖的那日春陽裡，華雲清伏在藥碾邊睡着了。覆雪悄悄将他散落的碎發編成小辮，插上陳思肅送來的東海珊瑚钗。陸笑用留影符偷藏這畫面時，發現少年将軍中衣下透出星砂似的微光——像月華流淌在将碎的琉璃盞中。

山櫻落盡那夜，華雲清在老槐枝上系了七十二盞琉璃燈。覆雪追着光斑撲騰，沒留意每盞燈罩都刻着爪印紋。直到百年後陸笑收拾遺物時，才在燈穗裡發現句褪色的朱砂小楷："願餘生撲得流螢，皆化作星河長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