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貞子進入鏡子後,隻覺得天旋地轉,身體傳來強烈的失重感。她連忙閉上眼睛,運起靈力護住自身,等到察覺身體穩定下來後才把眼睛睜開,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奇特的教室裡。
這是一間非常大的階梯教室,一共有十二排課桌,每排大約是十幾個座位,最前方是講台和一塊巨大的幕布。站在講台上正在講課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老師,教室裡的光線很暗,在男老師講課的同時,身後的幕布上根據他所講的内容在不時更換着不同的“影片”。
男老師正在講一種叫做“都市傳說”的東西,林貞子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看出前面“影片”裡播放的似乎是一些鬼怪的說明。當她看到“廁所裡的花子”、“紅鬥篷怪人”之類的内容時,就猜到所謂“都市傳說”應該是怪談的一種,一時興味索然,開始環顧教室的四周。
這間教室裡坐着很多學生,有男有女,年紀大多是二十歲左右,全都穿着樣式奇異的服裝。教室上方有許多關閉的燈管,講台幕布上播放的“影片”似乎是從頂部中央懸空的一個小方盒裡發出來的,令林貞子有些懷疑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小的電影放映機嗎?
整間教室從聽課學生到教學設備,以及桌椅材質,都是自己從來沒見到過的,林貞子大感新奇,正想更加深入地進行觀察,突然感覺十分困倦,不由得趴在課桌上打起盹來。這時,她胸前顯出護身玉牌形狀的虛影,從裡面飄出兩股綠色的靈氣,悄無聲息地飄入她的額頭。
睡夢中,林貞子依稀見到了母親韓青和父親林林。兩個人分别穿着巫女服和陰陽師狩衣,站在黑暗裡看着她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兩人雙雙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父親對她張開了右手,隻見數道綠色的靈氣流從他的掌心内發出,如流星趕月一般進入了自己的體内。
霎時間,林貞子感覺有大量靈氣湧入身體,整個人都快被撐爆了。幸虧母親及時用法術為她進行了靈氣梳理,幫助她吸收了大部分靈氣,并将剩餘的靈氣轉存進了她的心髒内。
等到精神平複,林貞子發現自身的靈力有了巨幅提升,并且掌握了這個鏡中世界的基本生活常識。同時,她意識到,這個鏡中世界的時間進程,竟然是已經到了2016年。
這個世界中,林貞子的身份是一名從華國來日本讀大學的留學生,叫做韓王貞,就讀于成安文化大學,是文化人類學部大二的學生,她現在聽的課是一堂關于民俗文化的選修課。
林貞子睜開眼睛,看向講台。講師名叫森繁新一,是民俗學的專家,他現在正在講的是“被詛咒的錄像帶”。之前森繁新一提問有沒有人真的遇到過“都市傳說”,全班沒有一個人舉手,所以他提出一個論點:大家之所以沒遇到過,是因為“都市傳說”本身就是虛構的。
緊接着,森繁新一的話風一轉,說道:“……但是,這個‘被詛咒的錄像帶’不一樣。它一直深深吸引着我……‘被詛咒的錄像帶’是出現于九十年代末的具有代表性的都市傳說。據說看過這個充滿謎團的錄像帶的人,會接到名為‘貞子’的幽靈打來的電話……”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貞子立刻打起精神,認真地聽森繁新一介紹“被詛咒的錄像帶”。這個都市傳說的大緻内容是:看過被詛咒的錄像帶的人,會接到幽靈貞子打來的電話,告知此人将于兩天後死亡。兩天後,無論此人在哪裡,幽靈貞子都會出現在他面前,令其喪命。
森繁新一繼續說道:“……随着錄像帶逐漸被淘汰,這個都市傳說也幾近消失。但我直到現在,依然相信這盤錄像帶是真實存在的,貞子也是。所以……如果在座的哪位同學有真的‘被詛咒的錄像帶’,我會以高價購買哦。”惹得底下聽課的同學們發出一陣笑聲。
森繁新一認真地向學生們解釋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很想看看貞子。随後他打開了教室的大燈,向學生們推薦了一本他自己寫的關于民俗文化研究方面的新書,然後宣布下課。
同學們紛紛離開教室,林貞子也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查查這個“被詛咒的錄像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比她靠前兩排的一位長發女生伸了個懶腰,吸引了林貞子的視線。
在林貞子眼中,這名伸懶腰的女生和她身邊的朋友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七彩光芒,而其他人身上則沒有。她不知道這些七彩光芒代表着什麼,于是決定暗中跟上這兩個女生。
林貞子的心裡一直擔心着篠崎幸子和川尻松子的情況,雖然知道兩人身邊分别有柳堀義雄和鵺野靈空在,但依然想要盡快完成自己的鏡中考驗,以便去給兩個好朋友提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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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崎幸子和柳堀義雄穿過鏡子時同樣感受到了失重感。柳堀義雄察覺有異,轉身一把将篠崎幸子緊緊摟在懷裡,用自身靈力包裹住兩人,等到失重感消失才将她松開。
“幸子,沒事吧。”柳堀義雄問道。“我沒事。”篠崎幸子搖搖頭,接着立刻反問:“義雄哥哥,你怎麼樣?”柳堀義雄露出溫柔的笑容,揉了揉篠崎幸子的頭頂:“我也沒事。謝謝幸子的關心。”篠崎幸子感受到頭頂手掌的溫度,看着柳堀義雄的笑臉,也跟着笑彎了眼睛。
柳堀義雄在少女閃亮的眸光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了兩聲,環顧四周:“我們這是在……一間教室裡?”篠崎幸子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兩人所站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雜物間,疊放着許多小學生用的書桌和椅子,不過斑駁的牆壁、破損的黑闆以及滿是灰塵的地面,顯示出這裡應該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
兩個人決定先好好搜查一下房間,看能否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誰知柳堀義雄走出幾步後,發覺篠崎幸子并沒有跟上來,便奇怪地回頭,就見篠崎幸子低頭看着雙手,身體不住地發抖。他急忙走回篠崎幸子身邊問道:“幸子,怎麼了?”篠崎幸子擡起頭,用顫抖地聲音說道:“義雄哥哥……我……我好像……沒有靈力了……”說完就暈倒在了柳堀義雄的懷裡。
“幸子!”柳堀義雄抱着篠崎幸子大聲叫到,同時試圖用靈力進行探查,卻發現根本無法往幸子體内輸入靈力,一時間倍感焦急。他沒有注意到,篠崎幸子胸口衣服下的護身玉牌正散發着淡淡的綠光,一股靈氣從玉牌内析出,快速滲入了篠崎幸子胸前的皮膚裡。
昏迷中的篠崎幸子覺得身體似乎被分成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被剝離了出去,不知所蹤,另一部分化成實體的自己來到了一處純黑的空間,唯一的光源是站在遠處的一個人形物體。
篠崎幸子向人形物體跑去,黑暗裡卻冒出許多隻手進行阻擋。她下意識地念咒,發現雖然感受不到靈力,但學過的法術還是可以成功施放,于是便輪番使用各種法術為自己開路。
隻見篠崎幸子先是給自己施加了“護身鏡——抱元守一”,然後交替使用着“紫顔鏡——探靈尋幽”、“三重鏡——化實為虛”和“聚焦鏡——凝虛成實”,在黑手叢中不斷穿梭,加上不時釋放“照妖鏡——壓邪鎮惡”進行攻擊,曆盡艱辛,終于來到了人形光源的面前。人形物體見她到來,右手一揮,黑色瞬間褪去,篠崎幸子這才發現面前的人竟然是師父韓青。
韓青笑着用左手食指在篠崎幸子額頭上一點。篠崎幸子隻覺得一股靈氣從頭部進入,在身體裡形成了一個循環,随着循環的加速,自己對所學法術的理解更加深刻,體内的靈氣也漸漸恢複。當她感覺某個臨界點被突破的時候,激增的靈力令自己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
篠崎幸子一睜眼,就看到柳堀義雄擔憂的看着自己。她擡起手摸了摸柳堀義雄的臉,笑着說道:“義雄哥哥,别擔心,我沒事了。”說完就試圖從柳堀義雄的懷裡站起來。柳堀義雄趕忙扶着她站好,上下查看,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幸子,你……真的沒事了嗎?”
篠崎幸子站直身體,雙手将靈氣外放:“義雄哥哥你看,我的靈力回來了。”接着她有些失落的說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問心鏡’無法使用了。”柳堀義雄安慰道:“沒關系,幸子,我們會找到解決辦法的。”篠崎幸子笑着點頭:“嗯,謝謝義雄哥哥,有你在,真好。”
兩個人搜查完整個房間,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便拉開屋門來到走廊。房間外的門上果然挂着“雜物間”的牌子,旁邊不遠處的房間則寫着“保健室”。身為天神小學保健老師的女兒,篠崎幸子對學校的保健室有着特殊的情感,拉着柳堀義雄就鑽進教室裡尋找線索。
剛一進保健室,篠崎幸子就愣住了。柳堀義雄以為她又發生了什麼狀況,急忙調動靈力準備往對方身上輸送。篠崎幸子搖了搖和柳堀義雄互相牽着的手,阻止了他,然後指着保健室說道:“義雄哥哥,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擺設很眼熟,好像天神小學的保健室一樣。”
柳堀義雄聞言看去,發現這個房間無論是裝修還是設施擺放都與天神小學的保健室一模一樣,不禁也是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皺,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工具袋。
兩人在保健室裡四處探查,篠崎幸子越看越覺得熟悉。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兩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互相攙扶着走進保健室,見到屋子裡的柳堀義雄和篠崎幸子後吓了一跳。她們緊緊地靠在一起,其中一個女生将另一個女生護在身後,色厲内荏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看着眼前兩個女生的行為,篠崎幸子不由得想到了好朋友林貞子和川尻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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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尻松子穿過鏡子後,因為經常修習風屬性法術,很快就擺脫了失重感。剛恢複意識,她就覺得腦後一陣惡風襲來,下意識想往旁邊躲閃,卻發覺身體變得十分笨重。用盡力氣的川尻松子隻來得及将頭閃到一邊,一根棒球棒就擦着耳邊落下,重重地砸在她的右肩上。
川尻松子捂着肩膀,挪動肥胖的身軀,轉身後退看向襲擊自己的人,原來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身後還跟着幾個年輕人,都露着滿懷惡意的笑容。拿着棒球棒的少年嘴裡叫嚣着:“臭歐巴桑還想教育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說完掄起球棒再次打向川尻松子。
不良少年這一擊的力量更大,但川尻松子已經有了準備,閃身避過球棒,強忍疼痛用雙手拿住少年的手腕,順勢一扭将對方繳械,接着用盡全力把少年往後推,同時左腳伸到少年的腳後,直接将他絆倒在地,緊跟着左腿壓住他的胸口,左手握拳猛擊少年的太陽穴。
這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直接就将少年打暈。其實韓青教導弟子們時,除了修習法術外,搏擊對戰也是必修課程之一。雖然川尻松子平時待人溫柔和善,但真到動手時也不會手軟。之前她是因為沒有适應體重變化,才被不良少年打中肩膀,一旦認真,幾下就解決了對手。
川尻松子想要用靈力治愈肩膀的傷勢,卻發現全身的靈力都不見了。這時,其他的不良少年見同伴被打暈,一起罵罵咧咧地沖了過來。川尻松子沒有慌張,用腳跳起棒球棒握在左手,調整右臂的姿勢,膝蓋微微彎曲,全身做好發力的準備,以應對不良少年們的攻擊。
逐漸适應自身的肥胖後,川尻松子的行動速度也恢複了常态。當不良少年們快沖到身前時,她先是一棒打在第一個沖過來的少年的腹部,轉身繞到少年身後,反手一棒将其打暈;接着低頭彎腰,避過第二個少年打向自己頭部的拳頭,同時用肥胖的身體把他頂開;然後左腳發力,全身往右躲閃,讓過第三個少年踢過來的腿,左手握棒上撩直擊他的下颌。
第三個少年捂着嘴倒地,此時,第二個少年被頂開後調整身形想要再次進行攻擊,川尻松子上前兩步,揮棒下劈打暈第二個少年,跟着半轉身軀,擡腳踢暈了第三個少年。
剩下的不良少年們見川尻松子如此兇猛,顧不得被打暈的同伴,落荒而逃。解決完對手,川尻松子開始觀察四周,發現自身所站的地方是一片草地,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河。
她捂着肩膀站在原地,閉目感受着吹過的風,試圖尋找鵺野靈空的氣息,卻毫無結果。突然,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地址,轉身往草地外走去,沒有留意腳邊有一張揉皺了的名片。
憑借着腦中的記憶,川尻松子順着公路回到了自己在這個鏡中世界的家——一間租住的公寓。
她打開公寓門,看了一眼後又下意識地立刻關上,自己站在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後,才再次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滿滿一屋子的垃圾,川尻松子不由得長歎了一聲,走入屋内,來到洗手間,對着鏡子照了照,發現這具身體的年齡足有五十多歲。她打開鏡子後面的暗櫃,裡面擺放着一些藥品,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看着這句充滿絕望的話語,川尻松子再次歎息一聲,從暗櫃裡取出藥膏為自己的肩膀上藥,然後花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屋子裡的垃圾分類裝好,統統扔到了樓下垃圾箱處。
收拾好房間的川尻松子長舒了一口氣,鋪好被褥,仰面躺下看着天花闆,腦子裡想着好夥伴林貞子和篠崎幸子,暗暗祈禱她們能夠順利通過各自的考驗,接着又想到一起進入鏡子卻不見蹤影的鵺野靈空,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于胡思亂想間,緩緩進入了夢鄉。
此時,川尻松子的胸前同樣也顯現出自己護身玉牌的虛影。虛影化為一團冒着綠色光芒的靈氣,先是繞着她的右肩飛了幾圈,治好了傷勢,跟着調轉方向,直接飛進她的額頭。
川尻松子夢到自己站在河邊的草地上,身體恢複成十六歲的樣子。在她前面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長發女人,背對着她坐在那裡看着河水。從女人的背影中,松子感受到孤單、絕望、傷心等諸多情緒,眼淚不知不覺間溢出眼眶,滑過臉頰,掉落在腳邊。
這時,川尻松子覺察到有一個人出現在她身邊,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師父韓青!
“師父!”川尻松子驚喜地叫道,韓青伸出左手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擦掉松子的眼淚又摸了摸她的頭頂,将她輕輕往河邊女子方向推了推。松子不明所以,朝河邊女子走了幾步,突覺背後傳來一股強大的推力,将自己推得飛起,直接進入了河邊女子的身體内。
川尻松子全身一動也不能動,感覺自己就好像在看電影一樣,通過河邊女子的視角,看完了一個悲慘女人的一生。而這個可憐女人的名字,竟然也叫做“川尻松子”!
這個“川尻松子”從小就是一個美麗、可愛、善良的小女孩,還非常喜歡唱歌。她本該過着幸福平淡的生活,可是,命運卻總是在出其不意地捉弄她,将她一遍遍推向深淵。
這個“松子”也有個叫“久美”的妹妹,但“久美”自幼體弱多病,使得父母把所有的關愛都給了她,忽視了“松子”。這讓“松子”漸漸形成一種渴望愛、無法忍受孤獨的性格。
她為了讨好父親,不惜一次又一次假扮小醜,破壞自己優雅的形象,隻為博得父親短暫的一個微笑。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再奢求得到更多。在内心深處,她對妹妹“久美”又愛又恨,憐愛妹妹因生病無法正常生活,又怨恨妹妹搶走了本該屬于她的父母喜愛。
長大後的“松子”當上了老師,卻因為包庇偷錢的學生龍洋一導緻自己弄丢了工作,同時也失去了第一份感情。回家後她因父親的斥責和家人鬧翻,憤然離家出走,不久便與失意作家八女川同居,即使被家暴也沒想過離開這個男人,隻因為“松子”的内心渴望被愛。
之後八女川自殺,自暴自棄的“松子”開始從别的男人處尋找溫暖。她當過情婦,當過脫衣女郎,後因失手殺人進了監獄,做了八年牢,從而認識了唯一的女性摯友——澤村惠。
在監獄裡“松子”學會了美容美發,出獄後澤村惠成為了AV女星,并讓“松子”當她的發型師,兩個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生活逐漸有了起色。這時,“松子”遇到了長大後的龍洋一,開始了最後一段感情。龍洋一是一個□□小混混,有時對“松子”拳打腳踢,有時又憐惜地為她上藥。澤村惠不看好這個男人,勸“松子”離開他,但“松子”不肯放棄。
“松子”熾熱的感情溫暖了龍洋一,也使他開始反省自己對“松子”造成的傷害。後來,龍洋一因挪用社團的錢被捕入獄,在牢裡他得出一個結論:“松子”是救贖他的天使,而他隻會給“松子”帶來痛苦!出獄後,龍洋一打了來接自己的“松子”一拳,逃離了她的身邊。
龍洋一的離開讓“松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她回到家鄉,卻從弟弟“紀夫”那裡得知了父母與妹妹“久美”死亡的消息。這成為了壓垮“松子”精神的最後一棵稻草,自此她遠離家人、遠離朋友,獨自一人在租住的公寓裡混吃等死,成為了一個不修邊幅的肥婆。
一天,已經成為A\V影視公司社長的澤村惠偶然間在醫院見到了頹廢的“松子”。“松子”不願相認,她則抓着“松子”的手塞了一張自己的名片,想要再次聘請“松子”當專屬造型師。
“松子”将澤村惠的名片扔在河邊的草地裡,卻又在晚上跑到原地找回了那張名片。“松子”攥着名片仰躺在草地上,覺得身心慢慢放松下來,半夢半醒間依稀看到了頭發淩亂的妹妹。她用臆想的剪刀為妹妹剪了一個俏麗的短發,内心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卻因為說了幾句勸告的話惹怒了在草地上打棒球的不良少年們,被他們用球棒毆打緻死。
死後的“松子”仿佛化身成白色的蝴蝶,飛躍河流山川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在家鄉的老房子裡,她的爸爸媽媽和弟弟“紀夫”正笑着歡迎她歸來,通往二樓妹妹“久美”房間的樓梯直入雲霄,“松子”變為三十多歲的樣子,唱着兒時的歌曲,沿着樓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上樓途中,“松子”這一生所接觸過的人如飛花一般從她腦海中一一閃過。樓梯的盡頭,擁有一頭俏麗短發的妹妹“久美”像個健康人一樣站在那裡,眼含熱淚。等“松子”走到身前,她激動地說了一聲:“歡迎回來。”“松子”看着妹妹,同樣深情地回答道:“我回來了。”
畫面就此定格,接着突然變暗。回過神的川尻松子發現自己依然站在河邊的草地上,之前背對她的女人現在已經轉過身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三十多歲的“川尻松子”。
十六歲的松子深吸了一口氣,向着面前表情冷漠的成熟女人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我不是你!雖然我們擁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出身,以及相似的家人,但是,我不是你!”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搬家,沒有去天神小學上學,沒有遇到貞子、幸子、靈空和師父、林老師他們這些人,媽媽與久美的身體也沒有好轉,也許我會變得和你一樣……”
“但事實上,我經曆的人生和你并不相同!我已經擁有了你渴望的一切,親密的家人,真誠的朋友。他們的存在使我變得強大,即使人生有再多坎坷,有他們在身邊,我也會去坦然面對,不會因内心孤獨軟弱而做出錯誤的選擇。我一定會……過得比你幸福!”
川尻松子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已經帶着哭腔,淚水不争氣地再次流下。她用手抹了抹臉,眼神倔犟地瞪着面前的女人。此時,女人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三十多歲的“川尻松子”看着朝氣蓬勃的花季少女,表情先是驚奇,接着是懷念,最後變為了欣慰。她露出溫暖的笑容,朝少女點了點頭,然後向站在一旁的韓青深深鞠了一躬。韓青揮了揮右手,“松子”直起身,歪頭向少女松子做了一個鬼臉,随後化為霧氣消失了。
川尻松子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直到韓青用左手狠狠敲了敲她的腦門才回過神來。
“師父!”川尻松子雙手捂着額頭,委屈地看着韓青。韓青笑了笑,右手沖着草地一劃,一陣清風吹過,從草地上帶出一大片草葉。這些草葉在空中交錯編織,組成了一個人形。
韓青張開右手,從掌心飛出五道靈氣,化為五個法決。川尻松子仔細一看,正是她修習的“風刃”、“風盾”、“風步”、“風霧”和“風語”五種基礎法術。這五個法決在韓青的操控下飛入草葉組成的人形中,于五髒處化為五個光點,帶動靈氣在草葉人形體内形成一個循環。
每循環一次,草葉人形體内的靈氣流就變大一分,運行了四十九個循環後,整個草葉人形的氣勢大變,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晶瑩的綠色光芒,靈氣含量擴大了好幾倍。川尻松子看出這是因為每片組成人形的草葉都開始自主從空氣中吸取靈氣,才造成了這樣的奇觀。
韓青收回靈氣散去草葉人形,并當着川尻松子的面用其他草葉又重複了兩次之前的步驟,最後伸出左手食指點在松子的眉心,松子隻覺眉心一熱,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醒來的川尻松子發現肩膀的傷已然痊愈,腦海中多出了一段信息。閱讀信息後,她得知現在鵺野靈空和她分屬不同的鏡中時空,要想通過鏡中世界的考驗,出去援助林貞子和篠崎幸子,必須先得恢複自身靈力,然後穿越時空障壁找到鵺野靈空,合二人之力才能離開這裡。
川尻松子知道,這些信息應該是夢裡出現的師父給自己的提示。她盤腿坐在被褥上,開始分析這具身體的現狀。參照夢中看到過的畫面,川尻松子判斷自己最開始恢複意識時,應該是正巧趕上了這個世界的“川尻松子”将要面對死亡命運的前夕,結果她誤打誤撞,在河邊草地用武力解決了那幫不良少年們,替這個世界的“川尻松子”避過了命定的死劫。
雖然活過了死劫,但如今掌控這具身體的是十六歲的川尻松子,而她在腦海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原身意識存在的痕迹,那麼現在所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用這具肥胖的身軀來恢複川尻松子自身的靈力。根據已知的記憶,這個世界原本的“川尻松子”是沒有靈能力的,也從沒有接觸過任何靈能力者。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夢裡師父所演示的五種基礎法決的應用。
川尻松子疊好被褥,來到洗手間找到剪刀把已經打绺的頭發剪短,又放水洗了一個熱水澡。将自己打理幹淨後,她回到卧室,盤腿坐在地上,努力使自己進入冥想狀态。
剛開始冥想時,川尻松子試着感應空氣中的靈氣,卻什麼都沒有感應到,空氣中似乎根本沒有靈氣存在。她毫不氣餒,繼續冥想,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晚上,川尻松子再次冥想時将感應空氣改為探查自身,感知到在額頭附近的皮膚下竟然有一絲微弱的靈力存在。她想起夢中最後的畫面,是師父韓青用手指尖點在自己的眉心,似乎明白了什麼,決定以這些靈力為根基,依照夢裡師父的指點來運轉五個基礎法決。
正常來說,靈能力者一次隻能使用一個法決,經過鍛煉後最多增加到兩個,隻有少數天才可以做到同時運用三個法決。川尻松子資質有限,修行至今也隻是勉強能夠做到一心二用。
不過現在,川尻松子驚喜地發現,以頭部的靈氣為引,可以使她在體内同時運轉五個法決,而這樣做不僅讓她感覺到空氣中存在着五行靈力,還令她的五髒與之産生了共鳴。
這種共鳴會誘導空氣中的五行靈力慢慢滲透進自己的體内,雖然每次共鳴能吸引入體的靈氣量微乎其微,不知何時才能彙聚成靈氣流,但終歸是讓松子看到了恢複靈力的希望。
就這樣,川尻松子繼續過着之前“川尻松子”的禦宅族生活,除了必要的飲水進食,剩下的時間都拿來修煉靈力。一個星期後,她把額頭處的靈氣消耗一空,終于在自己體内形成了一束極其細小的靈氣流。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松子睜開眼睛,猛然看到三十多歲的“川尻松子”以幽魂的狀态站在屋裡不遠處,正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神情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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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高中女生站在保健室門口,警惕地看着屋内的篠崎幸子和柳堀義雄。柳堀義雄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将篠崎幸子擋在身後,冷漠地說道:“詢問别人之前先介紹自己,才是最基本的禮貌吧。”一個普通成年男性,帶給高中女生的威吓力都很大,更何況柳堀義雄是一個修行有成的靈能力者,身上靈力帶來的威壓令兩個女孩如履薄冰,身體開始不自主地發抖。
篠崎幸子用靈力感知到對方隻是兩個普通人,輕輕拉了拉柳堀義雄的衣服,讓他收斂氣勢,然後對着女生們柔聲說道:“你們放心,我們不是壞人。”兩個女生見篠崎幸子和自己同齡,态度略有放松。突然篠崎幸子抓着兩人拉進保健室,柳堀義雄右手發出白光,對着保健室門口一個橫掃,隻見門口有幾道黑色的影子被白光擊潰,消散時還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哥,這個是……”篠崎幸子顧忌有外人在,沒有直接叫柳堀義雄的名字。柳堀義雄皺着眉看向門外,說道:“嗯,是被惡念侵襲的靈體。這裡看來很危險,待我先布置一下。”
他取出一打符紙,口中念誦咒語,将符紙往空中一抛。那些符紙正面閃過一道白光,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操縱着,緊緊貼在牆壁、窗戶和大門上,形成了一個防護結界。
兩個女生剛開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被拉進屋後掙紮着遠離了篠崎幸子和柳堀義雄,等見過柳堀義雄驅靈,立刻眼睛一亮,齊聲問道:“你們是通靈師?”不等柳堀義雄回答,之前被同伴護在身後的女生一瘸一拐地沖上前一把拽住篠崎幸子,哀聲懇求道:“大師!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大家!”篠崎幸子這才發現原來女生的一條腿受傷了。
她把女生扶到屋子裡的病床上坐好,從旁邊的貨架取過醫藥箱,輕聲說道:“别着急,慢點說。你的腿在流血,先上點藥,小心别感染了。”說着取出藥品給女生腿上的傷處塗藥。
女生的情緒明顯不穩定,另一個女生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拉住她的手進行安撫。上完藥,篠崎幸子一邊給女生的腿包紮,一邊說道:“我們的确是靈能力者,但是你們得先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才能想辦法幫你們。”兩個女生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曆。
腿受傷的女生叫做中島直美,另一個女生叫做篠原世以子,兩人都是如月學院高中部二年九班的學生。今天晚上放學後,由于要準備學園文化祭,她們和同學鈴本繭、持田哲志、岸沼良樹、森繁朔太郎以及班長篠崎步美一起留在教室裡開會,讨論班級要舉辦的活動。
讨論完畢,班長篠崎步美開始給其他人講起怪談故事,吓得持田哲志、岸沼良樹等人心驚膽顫。不久屋外下起大雨,教室裡又來了兩個人,分别是打算勸衆人回家的二年九班英語老師宍戶結衣,和就讀于如月學院國中部、過來給哥哥持田哲志送傘的持田由香。
因為想起鈴本繭即将轉學,大家在班長篠崎步美的帶領下玩了一個叫做“幸福的幸子”的遊戲,據說玩過這個遊戲的人可以保持友誼長存,無論相隔多遠、分離多久,也會再次相見成為好朋友。可沒想到遊戲剛結束,教室的地闆突然裂開,衆人落到了一個大洞裡面。
等中島直美和篠原世以子醒來後,發現她們來到了一間門窗被封死的奇怪小學,其他同伴全都不見了蹤影。這所小學破舊不堪,到處遊蕩着會襲擊人的詭異黑影,十分危險。
中島直美不慎被黑影打傷了腿,篠原世以子見勢不妙,扔出椅子吓退黑影,拉着中島直美逃離了醒來的教室。為了治療中島直美的腿傷,篠原世以子決定帶着她去保健室找藥。兩人互相攙扶,一路小心翼翼地避過黑影到達保健室,這才碰到了柳堀義雄和篠崎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