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以珠沒有熬夜的習慣,吃過晚餐,洗漱之後翻看了一下“神之肉”的相關文件——這是她找葉瑾給她的。
時隔幾個月,事件仍然沒有新進展。
但她直覺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完了,“他們”會蓄勢待發,會卷土重來…
和黑曼巴生命體完全融合之後,她的睡眠就很淺,畢竟自己的感官不會因為她休息而自動調節靈敏度。
現在大概是淩晨一點左右,而在這時,她房間外的露台上有人。
京以珠閉着眼睛,那一瞬間腦子裡迅速開始捕捉細節籍此了解現狀:沒有一丁點腳步聲,是憑空出現的,隻有自然的呼吸和衣服摩擦發出的細響。
應該是對方手臂自然下垂導緻的。
她的身影霎時從床上消失,三片蛇鱗直直擊露台上對方的頭和身體,對方反應很快,躲過去了。
“誰!”京以珠站在露台的石欄之上,四棱劍從劍鞘裡拔出一段:“什麼目的。”
對方停滞一下,緩緩開口:“京以珠,尹飛死了。”
京以珠愣住,背對着她的青年轉身,冰冷的月光将他的臉龐照耀幾分,封隐的神色和張怡犧牲那日,如出一轍。
“你的手機應該靜音了,給你打了電話沒有接,冒昧來你的家裡也屬于無奈之舉,還請理解。”封隐先說明自己突然出現在她家的理由,而後才說:“你需要去一趟現場,同時跟楊月和葉瑾交接情況。”
京以珠艱澀地咽了咽口水,用梭影拿出制服。“在哪兒?”
“我們走根系。”封隐說。
杜悅藏贓款的地方是野外,距離市郊一條高速公路三公裡處。封隐應該是來過一次,位置很精準,京以珠穿着制服外套,幾米遠的位置是穿着得體的楊月,而葉瑾同她一樣,估摸着也是在被窩裡被叫起來的,也是一身睡衣。
“什麼情況?”京以珠跑過去:“尹飛…呢?”
其實不用她們指引方向,京以珠看見了。
在一片幽深的樹林裡,土腥味和血腥味彌漫混合,草葉不深,尹飛白色的襯衫領口已經血紅一片,制服被劃破了很多處,京以珠看見了血紅的肉口,割喉的血液逆流淌在這個羞澀腼腆的青年臉上。
尹飛的眼睛還大睜着,像怒視。
京以珠走過去,看見了他腳踝上被繩索勒出的淤紫痕迹,那些被他找到的金條陳放在他腳邊。
他脖子的緻命傷猙獰,緊繃的皮肉劃開,像一道□□微微開啟,流淌掉他的生命。
京以珠隻停頓了一下,然後蹲下去,将制服的袖子卷起,扯着睡衣長袖擦拭着倒流在他臉龐上的血液,雙手的袖子被染紅,尹飛的臉才總算見到本來樣貌。
低階管理處的人正在修理案發現場,楊月和葉瑾走過來,前者說:“我在司裡等他回來交接結果,大概十分鐘或者更久前,他留在我這兒的共生力突然消失了。”
有人抱起尹飛,葉瑾說:“走吧,回司裡再說。”
京以珠回頭看,封隐已經走了。
回到司裡後,葉瑾才說:“尹飛先前報告說金條的位置很分散,這麼細緻的想法不像杜悅能做出來的,他找了很久。”
“他是被虐殺的。”京以珠聲音很輕地陳述:“保護生命體的緞帶完好,…是被割喉,然後倒吊了嗎?”
“嗯。”楊月說:“兇手的位置還在查,我将轉移給葉瑾,由你來處理。”
京以珠嗯了一聲,再度看見整個司裡籠罩一層朦胧的白,尹飛的屍身躺在一樓,與那面紅色旗幟對立。在場的許多人說着:“一路走好。”
尹飛所擁有的動物生命體被剖出來了。京以珠知道,他過不了長時間就會像張怡一樣消散,像張怡一樣,仿佛從未存在過。
簡單溝通了現狀,等楊月将相關文件全數轉移給葉瑾後,回家的途中,京以珠問:“所以現在連對方的共生體都不知道嗎?”
葉瑾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大概明天就能出結果了。”
京以珠哦了一聲,然後看見葉瑾在三樓停下腳步,沒再往下走了。
她隻是稍稍滞了一瞬,站在一樓用梭影回家。
尹飛跟她交情不深,那個青年總是腼腆害羞的,經常站在角落裡看其他人聊天。京以珠覺得他有些不太融洽,可奈何自己也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以至于到現在她都對尹飛的了解都很片面。
在野外晃蕩一圈,京以珠換了一套睡衣才重新躺回床上。
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京以珠并不是很懂尹飛這個人,但這樣一條生命逝去時,她在除尋常的惋惜外,又平添一些愧疚。
或許自己跟他一塊兒去找贓款的話,他還在。
天亮後她照常上班,開着車,在路上磨蹭大半沒必要浪費的時間後抵達。
“以珠,早上好哇。”刀春寒和邱祯從樓梯口出現,跟她打招呼,“失眠了?”
京以珠在半路買了一杯咖啡,用來提神。她點點頭:“昨晚上沒睡好。”
“因為尹飛的死嗎?”邱祯平靜地問。
“大概吧。”京以珠語氣怅然:“太突然了,我從沒想到他會一去無返。”
“你得習慣。”刀春寒冷淡道:“那些人可不在意有沒有人為死者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