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身往外走,王乾說:“你帶回來的那個教務長是最先接觸天世教的,而那個醫療系主任是最先加入的。”
京以珠表示理解。管理層一旦介入,要進入學校幾乎是輕而易舉,要增加所謂的信徒,更是事逸功倍。
“因為醫療系主任的母親是一個普通人,在以往的兩年時間裡,已經在請療愈師為她診治病情,但就如謝钺爺爺的老年癡呆,哪怕在共生界中,也有很多疾病無法完全治愈。”王乾說,“他母親的病情就是其中之一。”
有句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可又有多少人為了求得一絲希冀,為了那虛無缥缈的一線生機,去挽救瀕死的親人呢?
京以珠不能否定對方的孝心,可…搭上了别人性命的孝心,哪怕他的母親能重新擁有生命,也能活得心安理得嗎?
兩人往樓上走,王乾說:“他說,他不能失去母親。”
所以京以珠反問:“他在乎這條小魚,我們就不能在乎其他小魚了嗎?”
王乾無言,身旁仍有聲音:“明明每一條小魚都很重要啊…”
結果一路無言,直至走七樓,京以珠同他分開:“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麼了?”王乾有些不解:“等會兒司長不是要送你回家。”
“……”京以珠的肩膀頹下去,“吵架了嘛。”
王乾欲言又止,最後隻搖頭感慨:“年輕人呐…”
京以珠撇嘴,想回嘴說不是年輕的問題…
但最後還是緘默,推開門,邱祯常坐的那個座位上,放着一朵她曾見過的薔薇花。
那一眼,就一眼。
京以珠的眼淚滾下來。
拿上包,京以珠走下樓,去責罰處找明溪要了最終總結的審訊報告手機掃描發到執行部在Broken ear的聊天室裡,@了陳靜。
然後與明溪告辭,進入梯井,下樓,開啟車鎖,坐進了駕駛座。
車外已經開始飄揚白雪。
京以珠恍惚間看見許多模糊不清的人臉,他們簇擁在一起,許多雙手推搡着自己,嘴裡說着她似曾聽聞過的話語。
你就是偷了她的錢
她把你當朋友,結果你把人當錢包
老師都說了,你根本沒有自證方法
嫌疑太重了,除了她也沒别人吧
滾出二班!你不配待在這兒
你的成績也是偷來的吧
她呢?自己呢?
是了,她啜泣着強調說我沒有,我沒有偷過錢——
說完,她仔細看向四周,并不算光潔的白色瓷磚,一眼望去都能頭暈的走廊。
她又做了這個夢。
京以珠心裡明白這是夢。她明明在車裡,可能是身心俱疲的緣故,睡着了嗎?
看着身旁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的甲乙丙丁同學,京以珠緩下心來,等着這個夢的結尾——無非就是在夢裡哭着,在夢外怅然醒來。
分明沒有任何人證物證,僅僅隻是她在一個時間裡進了教室,所以成為了嫌疑人。
這隻是無關痛癢、沒有依據的指責而已。
她面無表情,靜靜等待着。等着班長望着自己的鄙夷視線,等着學校主任會給她開一個不重不輕、但會記錄在檔案中的處分。
爸爸媽媽呢?京以珠還有心情回想,好像是因為自己顧及他們的工作忙碌,沒有通知。
周圍的推搡喧嘩仍未停止,帶有深意的眼光從未停歇。
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京以珠想,她居然毫不在意了。
畢竟,她早就不是當初的京以珠了。
不是嗎?
如果爸爸媽媽在場,肯定會抱着自己,堅定且嚴肅地說他們的女兒才不會行竊。
如果是執行部的朋友,指定會大聲罵他們一個狗血淋頭,然後扭頭斥責自己真沒用。
如果是師傅,大概會連着自己一起罵,解決問題之後還要讓自己反省,為何會讓這樣弱智的問題出現還無從應對。
如果是封隐……京以珠竟然想象不出來…
他會說什麼?會做什麼?
京以珠試想,意料之内的一無所獲。
沒忍住笑出來,然後她醒了,轉頭看見了于車窗外站立、看着自己的封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