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遙盡職盡責地為妻子在責罰處當後方支援,站在冷風呼嘯的排風扇——誠實一點,他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算不算排風扇——的正對面,手裡把玩着一支針劑,暗調的紫色液體流淌在裡面轉動。
右前方的審訊椅上,那個被邱祯扔進根系的印度籍鼻環男已經被一桶冰水潑醒。
兩針加量的彌實劑下去,嘴巴再硬的東西都得老老實實開口——非極端或必要情況,錄入記憶等手段是不會采取的,彌實劑屬于一種強效力的精神折磨藥劑,勉強能規劃進吐真劑的範疇。
明溪翻動着記錄本,直到最後一絲有用的信息走出來,她才開口:“殺了,我會讓法律科給印度方發一封通知函件。”
“把生命體剖出來。”王乾補充,“我認為殺之前,可以用他再試一下東歐那個共生力道具。”
陸風遙拍手表揚:“真不愧是你們,物盡其用的一把好手!”
明溪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進展如何了?”喬飛燕難得不守着那個廢物徒弟,到責罰處來詢問進度,“我剛剛在門口看見阿靜的根系了,扔來了三個人。”
“帶進哪個審訊室了?”明溪合上桌面的記錄本,拿起,“我去看看。”
喬飛燕回憶一下:“03和04。”
“嗯。”明溪與王乾一同出門。
喬飛燕蹙眉,攤手:“所以進度?”
陸風遙踱步過去,指着對面那個坐在審訊椅上,安詳等待試用共生力道具的男人:“宣揚邪教,名字叫那個什麼…天世教?對,天世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可以寬恕罪惡,那塔拉伽也就是濕婆神知道吧?”
“嗯哼,”喬飛燕點頭,“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毀滅之神。”
“對,”陸風遙繼續說:“那塔拉伽不止可以毀滅,他是與再生為一體的。這個男的聲稱天世教可以重塑肉身,銷毀所有疾病。”
喬飛燕将腦子裡的信息連接起來:“所以謝钺殺掉的那個沒頭發的男人,是這個天世教的另一個主使者對吧?”
陸風遙打了個響指,“對,他就是給出的例子,據他自己所說,那個沒頭發的患上了無法治愈的疾病,療愈師說他活不過三個月,但他确診至今已經活了兩年了。”
“對天主,也就是那塔拉伽付出代價,他就能治愈其信徒。”
“說到底,”喬飛燕嗤笑,“他們不就是為了發展勢力,挑了最容易被洗腦的學生群體不是麼?不過學生這麼容易上當麼…”
陸風遙靠着牆,似無奈道:“沒辦法,共生者基本都是唯心主義,畢竟都有生命體這一違背科學的玄學物了,大多數共生者都不太相信科學。”
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基本上完全相悖,前者認為物質世界是依賴或由于意識所決定的,而後者則認為物質世界是獨立存在的,并不依賴于人的意識而存在。
前者更容易被思想、文化、宗教等精神因素所影響。
看着審訊椅上的那個男人的空白神色,陸風遙說:“而華夏的佛教文化濃重,濕婆神在佛教中也有一部分影響。”
本就有着基礎存在,所以他們在宣揚‘天世教’這個邪教時,會更加容易站住腳跟。
喬飛燕無言捂住額頭。
陸風遙讓她緩緩腦細胞的死亡,自己則掏出手機給陳靜通信。
大概傍晚六點過,陳靜與京以珠返回。
“順利嗎?”陸風遙在事件複盤登記區等待着,見到梯井的動靜跑過去,手指親昵地蹭了蹭陳靜的臉側,“累嗎?”
陳靜的表情有些不在狀态,答非所問地說道:“學校的根好像壞了。”
陸風遙透過她有些散落的頭發,看見京以珠帶着幾個有些年紀的男男女女走出來,每個人的腦門間都懸着一片墨綠色的蛇鱗。
“這幾個是學校任職的老師。”京以珠作出解釋,“跟瘋了一樣。”
“誰瘋了!”其中一個男性大聲喧嘩,嚷嚷着京以珠的用詞不當:“别他媽侮辱我的信仰!”
陸風遙捂住陳靜的耳朵,開火:“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邪教也能成為信仰了?”
“你的信仰已經在責罰處叫苦連天了,怎麼,你們敬仰的神也沒去救他啊?”陸風遙毫不客氣地裝紳士:“是因為沒空嗎?那就抱歉了,我們可是很有空的哦。”
三言兩語激得幾人跳腳,沒等對方過度反應的時間,責罰處的人就已經到來:“工作來了,不要浪費精力了,各位老師的口水還請留給彌實劑吧。”
京以珠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停留一會兒後轉身往事件複盤登記區走。
陳靜好似累極,小聲跟陸風遙說:“我好像動不了了。”
“沒事的,沒事的…”他輕聲安慰着,随即扭頭跟京以珠喊:“老幺,扔一塊何首烏塊莖過來。”
“啊,好。”京以珠反應過來,擡手扔了一個過去,“靜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等審訊總結出來就行了。”
“嗯?如何?”陸風遙摸了摸陳靜的臉頰肉,好像瘦了。“你很累,在這兒等着…會更累的。”
他顯然收斂了一個并不柔和的詞彙。陳靜舔了舔下唇,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讓以珠得到消息後發到我手機裡…Broken ear的聊天室也可以…”
“嗯乖。”陸風遙理着她的頭發,抱着人走進梯井。
京以珠在事件複盤登記區找了個凳子坐下歇了會兒,直到疲憊感逐漸散去,她才重新站起來,往責罰處走。
她沒進審訊室裡,隻是靠着門框,靜靜地聽着裡面喧嚷的聲音、詞彙。
天世教。
呵。
明明槽點諸多,京以珠已經半點精力都不想用在那裡了。
門鎖下壓轉動,王乾從裡面開門,拉開時看見京以珠:“你還沒回去?”
“顯而易見。”京以珠聳聳肩,“審訊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