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熱脹冷縮，臨近年關的兩個月甚至可以算相安無事，以至于美國SMO的高層被集體大換血時，執行部還逗笑說TCI拎得清，放棄攻陷魁北克，轉戰了美國。
畢竟北牆社最近幾年的主要重心都盤踞在魁北克，就算人家據點公開，又有幾個組織敢觊觎？
2019年米瑟聯盟的下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雖然不是領地侵略上作出的殺雞儆猴，但也着實一再奠定了北牆社在雇傭組織中的無二地位。
“最近還挺安靜的。”京以珠喝了一口冰水，冰塊太多，所以她被刺激到五官都皺了起來：“好冰。”
“不喜歡喝熱水，至少常溫吧？”封隐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杯子，“牙齒容易敏感。”
京以珠好笑：“牙齒敏感是因為磨損或者牙周炎之類的才引起的吧，才不是喝冰水的問題。”
“行行行。”封隐附和她，但手中那杯冰塊還沒化的水可不會還給她，“你要是沒做執行者，大概可以去當牙醫，不錯的前途。”
京以珠眨了下眼睛，借坡上驢：“行，那讓京醫生看看你的牙，有沒有蛀蟲之類的？”
“怎麼可能。”封隐說着，然後将嘴巴張開，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顯出，說話時會有些口齒不清：“我得說，生命體不會存在細菌。”
“怎麼，還會被吞噬掉嗎？”京以珠這下才是真的好奇，“璧如一山不容二虎那樣？”
封隐無語地閉嘴，從容地接收京以珠保持疑問的目光。
“好吧好吧。”封隐對她沒轍，“共生力會自動驅散的，但我得說，你不要用這麼…直白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關眼神什麼事？”京以珠說：“遇到不懂的問題不能問嗎？”
封隐單手插兜，“不是這個原因。”
京以珠嗯哼一聲，将身體前靠，借着封隐拿杯子的手咬住吸管，喝了一口：“你說，我在聽。”
“很多人在看我們。”封隐忽悠她，“可能在說我很嬌慣你。”
京以珠登時将眼睛睜大，忙不疊看向周圍街道上的行人：“真的假的…”
看着尋常，夜晚的霓虹燈、LED屏亮得五彩缤紛，被燈光照耀的行人自我地行走，好似并不在意這邊的動靜，但也可能是被主角發現後的欲蓋彌彰。
京以珠被這一腦補，都不敢亂說話了。
“…呵，”封隐擡起手腕掩唇，“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騙。”
男人笑得眉眼彎彎，白色的尾睫帶着弧度輕輕觸在眼下的皮膚上，綠色瞳孔都隻能看見一點點。
京以珠好笑蹙眉，用手指勾着他的袖口，仍然小聲：“别笑了！你又騙我！”
“诶，我有理由的。”封隐放下手臂，正經道。
京以珠的唇角彎起一個戲谑的弧度，“說吧，我允許。”
“哎呀那我真是榮幸至極。”封隐給臉不要臉，等逗夠了才繼續說：“你不笑的時候會讓我覺得你被奪舍了，璧如某個嚴肅的領導什麼的。”
京以珠：“……”
京以珠：“這不瞎說嗎？我哪有…很嚴肅了？”
封隐似有若無地啊哈一聲。
沉默好一會兒，京以珠才放棄讨伐封隐，主動說：“我真的該堅持整容的想法的。”
“為什麼？因為看着很不近人情？”封隐表示不贊同，“沒必要改變自己。”
京以珠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封隐跟着，看前方，他猜測她大概是想去咖啡廳坐坐。
“我上一份工作，同事就不太喜歡，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家有錢這一點。”京以珠回憶着去年的情況，“會在私底下說我裝大款。”
“因為他們嫉妒你。”封隐表述事實，踏進咖啡廳時點了兩杯熱飲，然後才領着京以珠去坐着休息，“他們根本就不了解你不是嗎？京以珠，倘若别人僅僅是因為你的長相而遠離你，你也沒必要和那些人做朋友。”
京以珠埋着腦袋，極小地哼聲。
“我剛剛說的話隻是想讓你多笑笑。”封隐也很小聲，輕輕抵在她耳邊說，“前陣子的變動有些多，你很傷心，我知道。”
植物的氣息很重地盤旋在身邊，京以珠稍稍偏過頭，不讓封隐看她的表情。
“聽話。”封隐的左手繞過她的後頸，缱绻地摸着她的臉，“你沒有什麼壞心情是我不能接受的。”
“嗯？”他說，“京以珠，聽話一點。”
京以珠受不了這樣，至少現在是。所以她轉過頭，抱着封隐的脖子将所有表情埋進他的懷抱裡。
脖頸處有明顯的人類溫度，輕輕的呼吸噴薄在皮膚上，封隐感受到自己的喉嚨有些癢，但他也隻是溫和地撫着京以珠的脊背。
她沒穿多少衣服，所以脊柱凸起了一些明顯觸感。
服務員走來，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封隐分出心神向對方點頭示意感謝。
京以珠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幹枯的思想得到片刻緩解。
封隐以為她不會再說話，又亦或者是換一個輕松一點的話題，以免兩人間出現沉默的尴尬局面——這是京以珠的慣用手段。
但京以珠沒有回避。
她問：“阿祯離開的時候，你也傷心吧…對嗎？”
“嗯。”封隐緩緩眨了一下眼睛，很坦然地回答，繼而又問：“你覺得我認為自己做錯了？派發任務這種事。”
特殊事物處理司是在封隐眼裡建立、完整起來的。法律科派發任務分了等級，邱祯這個任務難度不低，但封隐沒有選擇規避危險而去選擇更強的執行者。
京以珠沒有在埋怨他。封隐很清楚。
她隻是在同情自己。
她的聲音悶悶的，但仍然在說：“畢竟一般情況來說，你也會認為自己難逃責任。”
封隐的每一次決定，都是在決定某一個人的生與死。
京以珠想，自己沒有救到、哪怕是自己不可能救到的同伴都會感到愧疚，封隐…他也會在心底怨怼自己吧。
他說他冷血，但他比誰都想結束每一場令人發指的人禍。
京以珠想，他應該也需要安慰。
她都已經想好了回答，但封隐說：“京以珠，我不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