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我看不清了。

劍悟選擇了我啊，隻是他依然要對現在卡爾蜜拉逐漸瘋狂的狀态負責。

他倆必須有一場惡戰，這不是我能阻止的，打赢的那個才有機會說服對方。

愛到極緻生了恨。

輕顫着身體，我忍不住捂着臉，眼淚不是我能控制的，好像從他這句話說出來，我就有一種很微妙的感情。對卡爾蜜拉的一絲揚眉吐氣的感覺，對最終自己得到不完全的特利迦的喜悅，一場蓄謀已久的狩獵，終于迎來了收尾。

我覺得自己是盤旋的秃鷹，窺伺很久，找到了機會去吞掉獵物。

我離開他那麼久，但從來沒有死心過。就算不承認他是完整的特利迦，卻也喜歡着。

“劍悟，我回答你那個問題。”

還在懊惱着怎麼他恢複記憶後總是弄哭我，聽到我這麼說，特利迦用手指抹掉我的淚珠，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

“為什麼在黑特的時候我走了。”

“啊，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當時也是情緒……”

“我要說！”

“好好好，你說，我聽。”

脊背一挺，他将雙手擺放在腿上，坐得比年終獎還規矩。

在他的坦誠下，我開始有了面對自己卑劣心情的勇氣，被這樣的他溫柔地注視，讓我有一種不能再矛盾下去的感覺了。

“最初是我選擇跟着你，在生命受到威脅下，遇到一個好說話的，我都會黏上去。但我倆的關系确定，是你走向了我。完整的特利迦太好了，對我太好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所以我念念不忘，時間為你停止。”

“終于找到黑暗時期的你，那個時候你卻不需要我了，你有愛人有朋友。我想過去争，可我放棄了，因為你當時是幸福的，我覺得特利迦那麼好，是該讓大家都看到。就算愛人的位置不是我也可以，何況，太不體面了。多餘的人是我，拿過去的記憶去束縛已經改變的你，這太過分了。”

“後來幽憐說你和卡爾蜜拉的關系破裂了，我的确很驚訝，但我的行動是，重新找你。對，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熄滅過，重新來過就是絕佳的機會。你可以理解為，我終于尋到了一點得到你的可能。”

“我不僅想過有機會和你重新在一起，還妄想着特利迦回到最初的光暗形态，可我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終究是不一樣了。我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在劍悟你選了我以後，我現在依然是矛盾的。混亂的人不是你，是我，是這個尋找過去的我。”

“自私地想要得到你，想要回到曾經，卻又害怕自己不被選擇，甚至擔心着卡爾蜜拉怎麼辦，她不過是和我走了一樣的路，她的身上有黑特時期的我的影子。我選擇了離開，她選擇暴烈占有。”

“我的離開不代表我放棄，她的激烈恨意不代表她放下。”

“對不起，劍悟，你也很苦惱，作為人類作為光暗，你已經是嶄新的自己了，我卻還是不依不饒地找上來。說着你是特利迦，卻又不承認你是真的特利迦。”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一點都不溫柔大方，你太好了，那個時候離開你，不僅僅是為你着想，也是因為我真的得不到，你的心在卡爾蜜拉那裡。就像我的父母，我用力了，也得不到啊。我可以争取到最初的你，卻争取不到黑暗時期的你，我就是太清楚了，什麼時候我努力能夠得到，什麼時候努力了也得不到……”

“你的黑暗不屬于我，那是卡爾蜜拉的。現在你是以什麼心情選擇我，你已經恢複了所有的記憶，是立場嗎？是因為我找了你千百年嗎？”

在我的啜泣聲中，特利迦被質問地愣住了，他好像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問。

是出于責任、立場、約定，對我的愧疚，所以傾向了我。

“可是不管怎麼樣，我很高興你現在選我。我忽然就想通了，你讓我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支離破碎的話語斷斷續續地說出來，我淚光閃爍地注視着他，強烈的感情在或高或低的聲調裡起伏，可我卻覺得比過去千百年都要輕松。

寬闊溫暖的懷抱圍繞而來，特利迦很珍惜地将我擁入懷裡。

“該道歉的是我，你找了我太久，一直被困在回憶裡，阿清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

他的聲音在顫，好像隐約有了哭腔，都不知道誰更難受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請你，不要對我道歉了。”

“我的确在欺負阿清，也迷茫過，努力想讓你喜歡現在的我，不要留戀過去，可那是你最美好的回憶吧。我也嫉妒過最初的自己，想讓你重新擁有新的記憶，然後覆蓋掉那段過往。”

“特利迦，我知道的，回不去了，再抱抱我吧。”

他無聲地用力，給我的懷抱甚至變得痛，刻進了皮膚血肉骨骼裡。

我接受了這個真誠的擁抱，我相信這一刻特利迦的心裡隻有我，而我也在這裡放下了對過去的執念，不再奢求他回到最初。

我與特利迦和解了，也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了，停止的時間有了走動的聲音，我開始向前看，去看這個具體的劍悟，去看這個嶄新的特利迦，而不是回首記憶裡的他。

特利迦的選擇來得太急促，也太有責任感，仿佛帶着厚重的使命。

我把暫停的時間用在了我倆的關系上。

“劍悟，我們都太累了，你不用急着給我承諾，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吧，你想救她，你想帶她向往光明，那場決鬥還沒有結束。”

“那麼，就拿出自己的力量，把卡爾蜜拉的黑暗一起包容了，讓她也清醒過來。”

“等到一切結束，我們的問題，自然也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