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做你想做的。]
能感覺到他在壓着脾氣說話，我去端鍋子，發現艾斯的力量還在。他說不插手我的事，但又借了力量。
趁他反悔前，我端着東西就跑回去。
一口氣沖到六樓，我先猛吃兩碗肉湯，然後把剩下的打包塞到冰箱裡。做好這些後，看了看中樞能源表，餘量已經不多了。
今晚要通宵去撿垃圾，趁着這幾天沒下雪。
我沒有空間儲存介質，那些都很昂貴，隻有最普通的麻袋。發現我根本沒有要睡覺的意思，我踏出門那刻，艾斯出聲了。
[不休息嗎？]
“能源表快沒能源了，我需要錢續費。但我找不到安全又能做的工作，就在撿廢品換錢。”
“貧民區在一月份是極夜，六月份是極晝。沒有能源過冬，冬天會很痛苦。我去年差一點就死在一月份，今年想好過一點。”
我覺得沒有人會對我的過去感興趣，也不在乎我要怎麼做，所以隻是稍微提了一下，便又沉默地去外面撿廢舊。
兩年流浪和逃命的經驗讓我比老鼠還敏銳，在我撿廢舊的過程中，艾斯再沒有出聲。
我不知道他是沉睡了還是在默默觀察，但沒有他的聲音後，我居然覺得撿垃圾的場地很空曠。
以前也是一個人撿垃圾，沒道理在他出現以後，會覺得這樣的寂靜無聲更加難捱，這應該是常态，我也已經習慣。
拿出來的麻袋裝滿，早上八點，我第一個到達廢品站，把這些東西賣掉。
今天是老闆的親戚來幫忙收廢舊，他看着重量，故意算少了五百星币。
他隻壓了我一個人的價，因為我好欺負。
我看了看電子屏上的價目，知道自己被欺負了，但是我沒有反抗，而是忍氣吞聲地接受了三百星币，然後轉身離開。
路上我被一個蘑菇形狀的外星人攔住，他說收保護費，不然就打斷我的腿。
我從兜裡摸出二十星币遞過去，他雖然嫌少，但也放我離開。
一路上我就這麼邊躲邊走，最後帶着一百八十星币到了小區樓下。
我擡頭看着沒有太陽的夜晚，我心想着，不知道到了晚上，能不能見到月亮。
好歹是剩下錢了，再攢一攢，就能續費了，還是能看到希望的。
這次回家我就洗漱睡覺了，想着身體裡住着一個外星來客，我本想說一聲晚安，又覺得很突兀，會不會打擾對方。
最終，我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重複着這樣的生活。發現有救助的人投放食物，也會去領取。
有心讨好艾斯，我會把得到的多餘食物分給弱小的外星人。我感覺這麼做，他應該是樂意見到的，盡管他一直沒說話了。有時候我都會懷疑，遇見艾斯隻是在做夢。
可冰箱裡的肉湯在提醒我，這不是夢境。
這天黑漆漆的下午，巷子裡的路燈閃爍不停，在撿機械零件的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立即在垃圾堆裡挖個坑躲進去。
一個類人形的外星人被好幾個異形頭外星人追殺，他渾身是血，手臂耷拉着，看着快斷裂了。
我捂住自己的口鼻，連呼吸都變得微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身體借我一用。]
很突兀的，艾斯的聲音響起。我當然不會拒絕，溫順地點頭了。
我像是站在第三視角觀察自己，艾斯使用着我，那個我和平日的我完全不一樣。
她堅定、強大，并且充滿力量，眼神都帶着堅不可摧的信念。
艾斯救下了那個外星人。
但其實，并不是每個外星人都值得救。我受過教訓，而這次艾斯也看走眼了。
他救下的外星人轉頭就拿出了武器想要劈開我的腦袋，艾斯有一瞬的詫異。
我對他說道：[有些外星人很狡詐，并不是弱就善良。]
我應該早點提醒他，但是我有些不敢和艾斯唱反調，就覺得應該聽他的。
艾斯靈敏地側身躲開了偷襲，回身就是一腳正中外星人的腹部，不給對方喘息，跨步上前，一招肘擊頂向對方下巴。
一套連擊壓制住對方的反擊，從口袋裡掏出光束刀甩出，艾斯幹脆利落地了斷了敵人。
我被他的幹脆利落給震驚到，他救對方的時候很仗義，宰對方的時候也很爽快。
“他應該用這招騙了不少人。”艾斯将刀上的血液甩開，很潇灑地收刀。
我在自己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我絕不會有的強硬表情，那是冷厲的，也是不可侵犯的。
這樣的我，也不會被弟弟欺負吧。
身體的控制權回歸，我愣愣地看着倒地的屍體。想了想，我蹲身去搜刮他身上的東西，然後全部揣自己兜裡。
還發現了兩百星币，這倒是意外之喜。
[小愛。]
“在，有什麼吩咐嗎？”
[我觀察了你三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什麼？”
[幫你，改掉你的懦弱。]
“……艾斯，不懦弱的已經死了。比如這個欺騙你的外星人。”
“他這是心術不正，和你的懦弱兩回事，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又為什麼如此逆來順受。如果将來遇到的惡超出了你能忍受的範圍，你也要默不作聲嗎？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正确、巧妙地逃避能夠活命，但生活中，也需要迎難而上，需要給予敵人痛擊。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你需要學會捍衛自己。”
沒有人教過我這個，我隻要聽話、懂事就好了。不起沖突，忍一忍就好了。
我一個人忍受下來，大家都會好了。現在沒有爸媽弟弟了，我也不用看家人的臉色，不用去達成他們的期待。
但是我需要……達成艾斯的期待，他對我的要求是勇敢起來，學會反擊？
如果不勇敢，就是不能達成他的要求，他也會覺得我很糟糕吧。
“好的，艾斯，我聽你的。”
我答應了，他應該會高興吧，我沒有忤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