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居高位以無心過問别事,隻是覺得我與蘇公子有緣,不過是圖個眼緣……”
陳靖最後一句說得散漫,像是在感慨。
蘇逸不知如何接話隻能安靜,不到片刻陳靖再次開口:“還不知蘇公子家在何處?”
蘇逸還在沉思聽到陳靖的詢問立馬作輯回道:
“回丞相,學生蘇逸,年十九,老家徽州,不足丞相挂齒。”
“蘇逸……”丞相低頭沉思。
“‘鐘鼓既設,舉酬逸逸’?正是學生名諱”
“逸……是個好字,公子年紀輕輕就聰慧過人,老夫相信,以後的路還長着呢。”丞相笑聲朗朗。
蘇逸對着丞相恭敬道:“多謝丞相擡愛。”
丞相不語,雙眸不自覺往蘇逸的方向看去,要說蘇逸的面貌是在俊美,閱人無數的丞相也不由贊歎。
蘇邑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作答,幾次想要開口,後又打消念頭;陳靖看出他的為難,知他初出茅廬膽量有待磨煉就沒再詢問他,開口就是遣散:
“剛來相府想必你還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到了午時我再傳你來用膳。”
“是,多謝丞相為學生考慮。”
按規矩,會試一個半月後才是殿試,隻有中選者賜進士名号才能進行殿試;對于芊芊學子來說,也是一睹聖上龍顔的機會。
住在丞相府的蘇逸到底是人生地不熟,一改往日随心的脾性,做事變得謹言甚微,除丞相邀請一同用膳外,去過的隻有偏殿門口的碧瑤池。
蘇逸雖說才識過人,但不自負,對于筆試并未信心滿滿,焦慮之餘又無可奈何,讀書到乏味也隻有在府裡閑逛。
丞相府确實大,幾處偏殿外還能容得下碧湖和假山;聽府裡的管家說,這湖叫碧瑤池,是丞相親自監工鑿渠。
起初聽聞,蘇逸就有了觀賞的念頭,沒等他請求,丞相先一步邀請他前去碧瑤池。
觀賞後,蘇邑連連稱贊,稱臨池水榭,綠柳疏桐間曲廊回旋,池底錦鯉片片,湖面四周翠竹繁茂,地面枝葉叢叢,踩上去松軟至極,精巧細刻與自然風光交輝,讓人記憶猶新。
蘇逸的贊許讓丞相大喜,許諾這府裡的風光任由他來觀賞。
蘇逸算着日子,會試已過去七日,離家也足有三餘月,整日夜不能寐,膳不知味,還誤了讀書,他這是犯了思鄉的情緒。
午膳結束後和丞相安排的随從打了聲招呼,再次去了碧瑤池。
蘇逸家臨山而立,屋後不遠處就是一片水池,雖沒有丞相府裡的池子精巧,但池邊的翠竹和梧桐增添了美感,不讓人覺得枯燥。
蘇逸站在滿是鵝卵石的湖邊,拿出吳嘉平繡的荷包不斷摩挲着,碧瑤池邊立,水波粼粼間便能讓他思緒萬千,恍惚回到幼時和吳嘉平戲水的畫面。
那是極熱的盛夏,私塾裡休了學,蘇逸一閑來無事就拉着吳嘉平去捉魚,不顧着灼熱的日光。
“阿姐,你看這好大的魚。”蘇逸褲腳挽得老高,雙腿一大半埋在水裡,雙手高舉着魚,向着吳嘉平炫耀。
吳嘉平沒有回答他,悶聲摸索着河底的淤泥,緊接着雙手捧起更大的一條魚:“你看,我這個才大嘞!”
蘇逸一瞧,确實敗下陣來,嘴上卻不服輸:“這不算,我現在不想捉魚了……我們比賽打水漂,看誰打得遠誰才是真的赢。”别的不說,打水漂吳嘉平從沒赢過他。
吳嘉平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不作計較,權當讓着他
接過蘇逸捧着的魚跨步走出水池邊,把兩條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往水桶裡放:“這兩條魚生得肥大,到了晚上你就有口福了。”
回過神來,蘇逸還是在這四方府中,像想到了什麼趣事,見四下無人,收起荷包,彎腰撿起一塊鵝卵石,手腕靈活擺動向水池邊丢去,寂寥的四周突兀響起一聲“咚”。
水聲還未消散便響起另一道聲音。
“呀!是誰。”清冽的女聲從不遠處的涼亭傳來,驚得蘇逸不由一顫。
隻見那亭子裡的椅榻上緩緩坐起一道人影,那人影扶着圍欄,東張西望着,在找尋聲音的來源。
怪蘇逸沒看清,不知亭子何時躺了一個人,還驚擾了對方。
還沒等那人走出涼亭,蘇逸就拱手向着涼亭,為自己剛剛冒失的舉止而羞愧,不由得賠罪起來。
“蘇逸愚鈍,并未發現亭中的姑娘,多有冒犯,還請姑娘恕罪。”語畢不曾擡頭,等着對方地回答。
良久不見對面有所回答,蘇逸耐不住性子,微微擡眸望向對方,不曾想,這一眼竟驚得他連連後退。
蘇逸的頭埋得很低,眼前的姑娘此時正彎着腰,眼眸追尋着對方,想一看究竟。
也許是看得不夠真切,這位姑娘便使勁勾着頭,不知此時和對方的距離不足咫尺。
蘇逸一怔,驚得連連後退,後甚至不妥,再次拱手帶着顫音詢問起眼前的人:“姑娘這是為何。”
眼前的姑娘知曉自己吓到了對方,一時窘迫,帶着些許歉意說道:
“原來你就是我爹爹常提起的蘇逸,我姓陳,名望舒,嗯……是相府的二小姐,剛剛對公子失禮了,公子不要見怪。”
蘇逸聽了如此,這才直腰相望。
眼前的姑娘笑臉盈盈,雲髻高倌間的珠花華光點點,淡粉色的絨毛披風襯得膚色白皙,披風下的煙羅裙若隐若現。
一身貴氣的衣裝不說也知是嬌養起來的千金。
人面桃花相映紅的面龐,芙蓉一笑開的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