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緊繃的情緒在吳嘉平說完的一瞬間炸了開,一直僵在身側手臂圍起她的身軀與她緊密貼合,恨不得用這令人窒息的緊貼逼她收回剛剛的話,他想說的話也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阿姐我不要你這樣覺得,你的以後要一直在我身邊我才不擔心,阿姐,我要帶你走,不管你我現在是何處境我都要帶你走,我們去京城,我要賺很多銀子給阿姐,我不比任何人差。”
吳嘉平起初被他猛然的圈擁下了一跳,随着他的脫口而出的話禁锢得也愈緊,她慌了神想要掙脫,不曾想幼時打鬧時連連求饒的人有這麼大的勁,虧她曾經還嘲笑蘇逸是個隻能拿筆的文弱書生,原來在他面前自己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蘇逸……”吳嘉平帶着猶豫喚了他一聲,聲音再次準确落入他的耳朵裡,雙臂放松了不少,但兩人還是處于擁抱貼合的狀态,是蘇逸不願意放開。
吳嘉平慌亂的心平緩了下來,這次沒有掙紮,擡手撫摸他梳的一絲不苟的發,溫柔似水的舉動讓人着迷:“你又說胡話了,我怎能随你入京,你這麼關心我不應該問問我夫家姓甚名誰嗎?我想你應該要知道,畢竟我可是把你當親弟弟看待。”
“弟弟?怎麼能是弟弟……是我來的太遲了阿姐才不等我嗎?阿姐你說你為何不再等一等,你說過要替我存下财物,阿姐現在是要反悔嗎?”蘇逸才不要去問,他恨還來不及,自顧自說着悲情的話,至少能讓吳嘉平心疼他。
兩人已在這曠野待了太久了,要說無事也能随他耍性子,可吳嘉平知道,還有一衆人在酒樓裡等着他,任他一直呆下去就壞了事,有再多話都要戛然而止了,能再見面的時候又不止今天。
她既然知道蘇逸的心意自然知道說什麼話能讓他放開自己,要是不了解對方,要是對彼此不知根知底怎麼擔得起一起長大的情意。
吳嘉平沒有直接回答蘇逸的話,用着玩笑的口吻訴說着:“我日後自會和你細細說,不過你再讓阿姐我一直跪坐下去,我恐怕要走不動道了。”
蘇逸明顯呆滞了一下心裡百味雜陳,怕她受不住還是扶她起了身,順手替她拍掉衣裙上沾染的枯草泥土;站起身就冷靜許多,回想剛才失态他低着頭不敢與吳嘉平對視,而他手足無措的轉身和顧盼流離的眼神都被吳嘉平看了去。
吳嘉平沒有多言,趁蘇逸轉頭的功夫拾起他丢在地上的冠帽和她放在地上的金钗;金钗别在腰間,将帽上的簪花扶正歸位,她又裡裡外外看了一通後才叫上蘇逸。
一聲輕喚蘇逸随即轉了頭,眼前的吳嘉平已走進他身側,手捧着冠帽朝他示意,而蘇逸的注意隻在她的笑顔上,一時木讷的不作反應。
吳嘉平舉帽示意半天見他不為所動無奈得想笑:“你這呆樣,我是讓你低頭好為你戴帽。”
蘇逸侃侃一笑,乖巧地俯身低頭,将頭頂暴露給眼前人。
“才短短幾月我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不少,說來也是,你正值青年個頭還能再往上竄一竄。”吳嘉平擺弄的時候趁機調侃了他幾句。
戴這種帽子少不了繁瑣,為了穩固不掉,戴到頭上時要再系緊兩邊的帶子,她仔細給他佩戴着,覺得差不多後就讓蘇逸擡起來了頭。現在的他說的上衣冠楚楚,站立不動時豐标不凡,隻是那雙眼直直瞧着吳嘉平,本應是春水的波動卻是浮滿陰霾,是收不回的濕漉。
吳嘉平手不由自主摸上蘇逸的臉龐,看着他滿臉郁色的想不出别的話,為了緩和氣氛說着嬉笑的話:“蘇逸啊蘇逸,本事大就算了長的也十分俊俏。”手指掠過他的眼角傳出濕意,她不動聲色地試去。
蘇逸聽到誇獎勉強擠出一個笑,在吳嘉平疑惑的目光下拿過她手中的金钗,不再保持啞口,聲音平靜無别的波瀾,乍一聽感不到強忍:
“阿姐,這發簪讓我為你戴上可好?”
“好。”
得到允許蘇逸沒有猶豫摸上她的發髻,雖然吳嘉平用不着低頭但還是微微含颌,發髻簡單插簪子也不麻煩,蘇逸有恐勾到的她的發絲動作變得謹慎。
“我在徽州能呆的時長不足十日,免去拜廟祭祖能有的空閑不多,我希望歸京那日阿姐能随我一起,伯父伯母那邊我自有說法,你隻管安心。”
頭頂穿出的字字句句吳嘉平盡收耳底,這次換成她默不作聲,直至蘇逸收回手她擡頭回望,摸上發簪面帶欣喜:“好看嗎?”
又是所答非問。
“當然,本想着一定要買一個特别的,現在一看這發簪還不如阿姐貌美。”
金钗華美應配華服,吳嘉平簡單的衣裳與這發簪固然不搭,而蘇逸并非有意捧高,他隻是說出他心裡所想。
從蘇逸的到來至離開用了一刻鐘之久,湖畔邊的朱紅狀元服消失,遠處顧雲舟的眺望的目光也一并消失;他很少踏足郊區的山村,既然來了起了四處轉悠的念頭,想不到看了出大戲,正是這場大戲印證了他心中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