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郊區有曠野也有樹木叢生,深秋一到大地呈悲涼意,草木凋零北風蕭蕭,鳥獸肥碩到處逃竄,修建圍場就是把樹林裡的鳥獸圈住;午時一過秋獵才真正拉開帷幕,鳥獸忙着回巢穴随處可見,沒有草樹遮擋視線騎馬暢通無阻。
周璟身穿甲胄坐于高馬,沉甸甸的分量讓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付成松在右,有同行之職責擔護駕之功,那些在騎射中落後的人隻能在後。
皇室男子都應能文能武,周璟不差,野心勃勃自然就練一聲出類拔萃的本領,但自從坐上王位後鮮少習武騎馬;現如今他手拿弓箭,一言百人聽令,随着駿馬的仰天長嘯,他俯身馬背上此起彼伏,就如同他之前的人生跌宕起伏。
進了樹林間就像進了迷宮,一模一樣的場景來回重現,跟着周璟的始終是那幾位,其餘的馬匹在林裡穿梭,人目不接暇去尋獵物;鳥獸沒見過這種陣仗受了驚,一個個比賽似的逃竄,周璟箭還未對準,再看早就無影無蹤。
秋獵需要的是耐心,但他的耐心早不如從前。
一隻覓食的野兔的出現打破了他的急促,周璟拿箭對準,被盯上的目标還在專心去啃樹根邊的嫩野,絲毫未察覺危險的到臨;這就是他想要的,松開關乎命運的手指,箭化作暗處的毒蛇,冷不丁去咬上獵物,讓對方防不勝防無還手之力。
野兔倒下的一刻,周璟毫不猶豫騎馬上前,倒在血泊中的野兔長的肥美,身上的箭支直立立插着,他拔去箭想要挑起野兔,不曾想用力過猛箭頭深陷土地,廢了好大勁才将好不容易得來的野兔放入竹簍。
付成松射個野雞的功法再一轉身皇上早已無影無蹤,看不着皇上算哪門子護駕,野雞不重要,要緊的是先去尋人;馬蹄踏踏,在林深處見一黃袍甲胄,匆匆趕去,邊跑邊請罪:“皇上,臣來遲了。”
聽到有人呼喚,周璟回頭去望,見是付成頌眸色波瀾不驚,這是他親封的少将軍,初見時還是羽翼未滿伏息在老鷹臂下,當初他知覺構不成威脅。
兩人馬首相對,再看付成頌的的竹簍已層層堆積,周璟垂眉眼底染上陰影,再次擡眼,真切的嘉獎脫口而出:“少将軍果然年少有為,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碩果累累。”
“不敢當,隻是……運氣好。”付成頌低頭去看,淡淡一笑了之,未在此話題上做停留。
日要西沉,務必要趕在太陽下山前離開林間,黑夜降臨的那一刻,在篝火旁一一展示自己的戰果,這是攀比,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來得刺激豪爽。
本打算收弓的周璟在最後一刻又見一隻鹿,看着自己還未疊滿的竹簍猶豫再三,随後續上箭準備給今日來個收尾;有了一天的經驗涉獵更遂心應手,一箭就命中野鹿的後腿,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出,野鹿的哀嚎幽怨,周璟立在原地慢慢耗着。
下一秒,受了刺激的野鹿發瘋似的逃竄,腿上的箭支并未影響它的動作,反而助它越跑越快,周璟可不想讓到手的獵物飛了,駕馬追上想着再補一箭。
林深見鹿,越深越是黑不見底,視線被樹影幹擾得雜亂無章,趁着還能看得清,周璟慢下動作用來瞄準,即使用了全力箭支卻被野鹿靈巧地躲開。
周璟心裡不爽,用皺眉來代替咒罵,突然一顆生長較低的樹枝攔住了他的去路,再看前方哪還有鹿的影子,灰蒙蒙一片辨不了物;圍場内無兇猛野獸,他不擔心有危險,隻心疼白費的功法,事到如今也沒了辦法隻能原地返回。
馬還未多走幾步,腳下的草叢開始窸窸窣窣,周璟打起了警覺心,手中的弓箭已握緊慢慢試探,草叢裡那物突然竄出,周璟立馬拉弓瞄準。
“陛下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箭影從周璟眼前劃過,箭刃淩厲在空中劃出弧線,落地後再看箭支,竄出的野鹿已被貫穿身軀,這次沒有掙紮一擊斃命,周璟一時不知道看鹿還是前來的人.
“臣救駕來遲。”
又是付成頌,自己未搞定的野鹿在他手下不過一箭。
周璟注視了他好一陣,直到拉起缰繩前行才開始口說道:“一隻野鹿而已,傷不了人。”付成頌擡眼又迅速垂首,跟在後未言語,周璟繼續說道:“今日多勞煩少将軍了。”
“臣的職責,奉命行事。”付成頌回答得中規中矩。
日已落,天邊暗淡,進來的人馬陸續離開林間,聲音引發鳥群離開栖息的樹枝,眼看前方是駐紮地,周璟坐下馬慢悠行走,連着付成頌慢下來,兩人同行如飯後散步那般悠哉,一前一後的身影逐漸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