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淺色的紗幔，顔色不對……這個信息蓦然劃過她昏沉的腦子，她屋内的輕紗顔色要更淺一些。

她眨了眨眼，外頭似是有什麼動靜，隐約間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傳來，對方好像在叫喚她，“葉染染葉染染……”

可細一聽卻極安靜，驚醒她的似是無形的威壓力場。

迷蒙的視線漸漸聚焦，她這才發現攬在自己身下的那隻大手，那是……

葉染心頭一突，驚得瞬間瞪大了雙眸，一刹那她隻覺得頭皮發麻，背上所有的汗毛全部炸起，一顆心幾乎快要停跳，萬般驚吓千般感觸彙成四個字——

毛骨悚然。

震驚了良久，久到滿是殺意的靈力什麼時候凝在指尖她都無法察覺，她現在的念頭隻有……殺了這個人。

她動了下，察覺渾身的靈力像被抽掉了一般，全身上下軟綿綿的痛得利害，猶如被碾了無數遍一樣。

她又試着動了下無知覺的雙腿，抱緊她的人警覺一般下意識的将她摟得更緊輕撞了兩下，葉染腰一酸，怪不得總覺得漲得難受，原來……

擱在腰上的大手無意識的在她身上遊走，葉染渾身一震，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心口的怒意越燒越盛，她咬着牙，用力反手一掌将身後的人從自己身上拍了下去。

顧不上身上的酸軟，她伸手招來法衣，将自己裹緊，擡起軟得站不穩的雙腿跳下床，下腹驟地一垂，感覺到腿上大量的黏膩流下，煞白的臉瞬間氣得瞬間紅溫。

她唰的一下甩出靈劍，喚出劍雨将眼前垂地的重重沙幔絞成無數碎片。

結結實實捱了葉染一掌的墨清，直到砸在地上還是懵的。

胸口一陣悶痛，以他的修為，尋常的力道不會讓他産生痛感——這是師尊十成的力道。

如若不是葉染靈力還未完全恢複，身體又被他折騰得渾身無力，換作平常十成的力道，他這會兒或許經脈都已斷好幾根了。

他尚未反應過來，一道淩厲的劍氣将厚重的紗幔砍成無數片，鋒利的劍氣迎面襲來，他微擡手将其化去。

揚起的無數碎片緩緩灑下，他看見裹着一身法衣的葉染手執靈劍赤着一雙腳站在床前，而那雙粉白的腳踝上滿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墨清緩緩擡起眼眸，他的師尊披散着一頭長發，劍氣撩起她的發絲，有幾縷拂在煞白的臉上，被他咬得嫣紅的唇此時緊抿着，似乎在強自忍耐着滔天的怒火。

墨清瞳孔微微收縮，對上葉染滿臉的怒意，他心口猛地一窒，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師尊……”

“你這個……逆徒！”

遮擋視線的紗幔碎片落下，血色的月茫照在那張她熟悉無比的俊臉上，葉染愕住。

她踉踉跄跄後退幾步，直至腿撞上身後的床榻，她隻感到頭暈眼花，渾身上下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連着腦海也像被炸了起來一樣，震得她腦裡嗡嗡作響。

她和她的徒弟……

她的徒弟竟然……

以上犯上，欺師滅祖。

巨大的打擊下，葉染臉色慘白，兩眼滿是怒火，又是惱又是怒，氣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若不是雙腿靠着床榻根本站不穩。

墨清見狀，随手披起件法衣起身想上前扶她。

“師尊，你怎麼了？”

“你别過來，離我遠點……”

葉染唰地擡起劍，目光充滿了驚恐與憤怒。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哪一個環節沒跟上，那個自小就乖巧的小徒弟竟是個兇獸，且短短時間内便成為妖界之主。

至于之後的事情，她腦子已經不太清楚，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好像有四五年的記憶是空白的。

這空白的幾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知道。

這幾天裡她頭昏腦眩，神志昏昏沉沉，思緒混亂，直至剛剛醒來才有一絲回過神的錯覺。

她現在隻記得，這個逆徒将自己困在峰上，還以妖身強迫她……

一幕幕不堪的記憶不受控制的湧上來，她閉閉眼，怒上心頭到根本無法思考，隻覺活了數百年，頭一回又氣又怒又恨，竟不知如何是好。

惱得一口血湧上喉頭，又被她強行壓下。

下一刻，執劍的手被突然貼過來的墨清握住：

“師尊，是弟子哪裡做得不對麼？”

他的語氣帶着小心翼翼，握住她手的力道也極輕柔。

隻聽“嗖”的一聲劍聲劃過，葉染下意識猛然揮開了他的手，聲音陡然拔高，“别碰我！”

她喊完，連自己也被自己激烈的反應吓了一跳。

墨清更是震驚地看着她，望進那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眸子，他心頭又是一突，他的師尊……

他沒有理會被長劍劃出一道血口的手臂，隻怔怔地看着葉染，啞聲開口問：

“師尊……是徒兒哪裡惹你不高興了？我知道這幾天有些過了……師尊，你别生氣了，好不好？”

“别叫我師尊！”葉染舉劍的手氣得直發抖，呵斥道，“我不是你師尊，我沒有你這種大逆不道的徒弟，竟敢竟敢……”

說着哽在心口的那口血終是沒壓住，猛地一口噴了出來。

墨清聽見她的話眼眸一震，又被她忽然噴血的動作吓得心口一滞，“師尊！”

他下意識上前去扶，又被葉染一把推開，“别碰我，走開！”

墨清被她一掌拍開也不惱，可到底也不敢再刺激她，目光牢牢盯着葉染的臉，直接僵在原地，張了張嘴，半會才聲音不穩輕聲說道：

“師尊别吓徒兒，師尊不想不願，徒兒忍住便是……我知道錯了，以後師尊不願，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師尊打我罵我也好，别生氣了好不好？更别說這種話……”

眼前的人，曾經無限度地縱容自己，不管自己什麼要求她總是滿足，甚至連自己的那種不恥要求，也心軟。

可是，自己卻一直不滿足總希望能得到更多，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全部神魂記憶。

現在，是他自食惡果了麼？

“師尊，别不認徒兒，師尊生氣怎麼罰都可以，别不認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