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把山無名拽到身後,笑着解釋:“童言無忌,總管您别放在心上。我們是受老阿三所托,想到曹氏生前的住所裡把她的遺物取出來一兩件,也好給她立個衣冠冢。”
山無名低聲罵道:“狗腿!”
楊婉竹重重掐了他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春達嘴唇微動,手朝西北角的方向指道:“曹氏啊,她沒住幾個月,老爺把她安排在暖閣了,你們想看就去看看吧,不過要注意了,千萬不要亂轉,宅中立着各代族長的墓,若是沖撞了,隻怕會遇到些不好的事情。”
那封條想必便是春達撕開的,看來他偷得不僅清新脫俗,而且光明正大。
曹氏死後,暖閣便落了鎖。
難不倒三位開鎖專家,山無名打了個響指,鎖環便從中間碎成兩截,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楊婉竹自從進了這宅院,眼神便沒定下來過。
山無名想把她腦袋掰正,差點被她反咬一口。
“竹子妖,你上輩子是狗啊?”
楊婉竹呲牙道:“我上個輩子是你爹,你要是再惹我,我不介意再教訓教訓兒子。”
山無名聳聳肩,小姑娘,脾氣挺臭。
推門而入,撲面而來腐舊的死氣。
水不深随手召喚出一顆夜明珠,熠熠流光将暖閣照得亮如白晝。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一張架子床一尊梳妝台,僅此而已。
掀開床簾,隻見床上随意丢着一些針線,以及繡到半截的衣裳,楊婉竹拿起來對着自己的身量比了比。
水不深道:“楊姑娘,你發現什麼了嗎?”
“水大哥,你不覺得這衣裳還小了嗎?”楊婉竹比量着道,“雖然這件衣裳沒有完全縫制好,但肩和腰已經有了形狀,曹氏身為一個成年的女子,身量隻能比我再粗,這樣窄的肩寬,倒像是給剛出生的小孩子做的。”
山無名也拿起一件比當,嘟囔道:“你是說曹氏有孩子,那怎麼可能嘛,老阿三不舉,這胡族長也有不舉的毛病。”
水不深:“說得也是。”
“水大哥,你想想看,一個女子縫制着小孩子的衣裳,心中定是滿懷期待,又怎會尋死?”
水不深看着床上的線團,便是一愣。
是啊,曹氏為何要縫制小孩子的衣裳,在此之間又發生了何事?衣裳還沒縫好,她便撒手人寰。
山無名撓撓頭:“會不會是曹氏又與旁人暗通款曲,被胡族長發現了,一怒之下将人滅口。”
楊婉竹笑道:“現在隻有一個法子可以知道真相。”
楊婉竹并不知曉那口井消失了的事,可山無名和水不深卻是親眼所見,可往出一走,便看見那幽深詭異的井口再次出現在眼前。
二人隻道自己先前眼花了。
深井嵌在龜裂的土地中心,那夜見識這井的詭異,山無名撇着嘴巴小心翼翼地往裡探望,隻看了一眼,就立刻向後退了十多步。
“你說的法子就是跳井啊。”
楊婉竹有條有理地分析:“曹氏跳井而死,屍身隻能在井裡,隻要驗一驗她的屍身,便能知道她生前是否有孕。倘若她有孕,那這案子便是他殺,兇手也不是胡族長,而是另有其人。”
山無名一臉的“我不跳”。
楊婉竹也不問他,直接看向水不深誠懇道:“水大哥,你我二人也不必互相謙讓了,我最輕,力氣也最小,适合下井。你和山無名拉住繩子便好,山無名是個靠不住的,但是水大哥,我相信你。”
夜色灰蒙,少女眸光如星辰般璀璨絢麗,水不深不禁望得失神,那句甜甜的“我相信你”在腦海中反複回蕩,白皙的臉頰不由得泛起一層紅暈。
他隻道那是愧色,不疑有他,道:“我也信姑娘。”
繩子在腰間緊緊纏住,楊婉竹出主意時有多爽快,現在心裡就有多害怕,腦袋裡不住地胡思亂想,自己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另一個死人麼?
說不定死人和死人間還更聊得來呢,是剝皮痛還是跳井痛?
山無名沒想到她膽兒這麼大,還以為她是誇海口呢,等到她真扶着水不深的手臂爬上井口,就差一跳時,他抿抿唇道:“竹子妖你小心點啊,不行了就吹哨子,我們就拉你上來。”
楊婉竹點點頭,縱身一躍。
一開始繩子向下落得很慢,井中森冷,她不由得懷念起顧青蓮,也不知為什麼,一想到要是他在的話,一定不會讓自己一個人下井。
慢慢悠悠地下降到半截時,楊婉竹還有功夫打個哈欠,一個哈欠剛落,繩子的上端突然松了勁兒,她随着重力急速向下墜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