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她和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握了手。
顧青蓮眯了眯眼,萬裡無雲的天氣突然沒那麼晴朗了。
他握緊手中的攢珠繡鞋,騰出一隻手在門框上輕輕敲了敲,卻又不等裡邊人的答應,便大步走進前廳。
所有人的目光當下便移轉在這個少年的身上。
顧青蓮的眼中卻隻有楊婉竹,他撩起衣袍蹲下身,用手小心地捧起她的一隻嫩足。
楊婉竹重心不穩,幾乎是坐在少年的肩頭。
這幾日都是顧青蓮在服侍自己,不知從何時起,洗漱穿鞋這樣貼身的事,顧青蓮也做得十分熟練。
他手指靈巧地解開繡鞋的珍珠扣,掌心托着她的腳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酥癢。
“阿姐,地上涼。”
方才還落落大方的少女,頓時臉色紅得滴血,她掙開他,埋頭慌忙地穿鞋:“謝謝,我自己穿就好。”
顧青蓮并未強求,把另一隻鞋子放下,站起身。
龍淵看到少年和楊婉竹動作如此親密,心中有種原本隻照耀自己的太陽被别人奪去一半的失落,殊不知少年心中亦是如此。
二人對視一眼,少年的目光充滿敵意。
顧青蓮掠過他那張沒什麼特點的臉,目光鎖定住他的手。
沒記錯的話,方才他是用左手和阿姐握手的,廢一條左手也不影響什麼,阿姐應該不會生氣吧。
楊婉竹真後悔拒絕讓顧青蓮幫他穿鞋。
這雙繡鞋是在白菜集市上新淘來的款式,光鞋扣就有三道,還不包括裡面的暗扣。
花樣繁多自然是好看,但穿起來便尤為費力了,況且她平常叫顧青蓮伺候慣了,自己突然一動手,兩眼一黑就傻了。
她平常拒絕他,怎麼沒見他像今天這麼爽快!
報複,這絕對是蓄謀已久的報複!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也隻是把腳踩進鞋子裡,剛剛踩進去,馬上把裙擺一抖,遮住雙腳。
一氣呵成地做完,心中總算松下一口氣,臉上的火熱也冷淡不少。
楊夫人:“竹子,這位是?”
除卻楊天葉外,所有人的頭上都頂着問号。
楊天葉的頭頂隻有八卦的感歎号,先前看着這小白臉護着楊婉竹,他就感覺不對勁,再一看,絕對有貓膩!
眼瞧着楊天葉要發表言論,楊婉竹抓起果盤裡的桃子塞進他的嘴裡,然後笑着道:“顧青蓮我撿來的弟弟,現在在我院子裡做事,這事哥哥也是知道的。當初我見他孤苦無依,就擅自将他撿回來,是應當給爹娘寫一封書信禀報一聲的,但我又想着你們在南海已經夠忙的了,這點小事而已,再說了,咱們倚竹山莊向來是扶危濟困,爹,娘,您不會怪我吧?”
楊天葉的眼神兇得要殺人。
楊婉竹幹脆别過臉不看他。
楊莊主拍拍女兒的肩膀:“竹子,你做的對啊!”
楊天葉氣得一口把桃子吐出來:“爹,這不公平,我七歲那年撿來一條沒人要的小狗養,你不僅不答應,還把我臭罵一頓,最後小狗讓你送給了白菜集市上的劉老伯,怎麼到竹子這,就成做得對了!”
龍淵寬慰:“起碼小狗最後有了歸宿。”
這話實在冒犯,楊婉竹悄聲提醒:“劉大伯是賣狗肉的屠戶。”
龍淵:“……”
楊夫人倒是認出了顧青蓮身上的衣裳。
楊婉竹穿衣裳就總是不平整,每次都要她來理一理,于是她上前一步,想為顧青蓮也理理肩上的褶皺。
見少年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楊夫人微微一頓,收回手去,心中愈發疼惜起來:這孩子,多半在外邊沒少挨打。
楊夫人責怪道:“竹子,既是你決定要把他撿來,像自己親生的弟弟一樣好生地待人家,他穿的這衣裳是你拆了自己的舊衣做的吧?這怎麼能行呢,料子舊了,穿上去也會不舒服的。這樣,我到南海給你哥置辦了幾身鲛紗的新衣,先給小顧拿去穿。”
楊天葉聽到新衣,兩眼放光,拉着楊夫人的手又開始百轉柔腸地喊娘。
楊夫人一把撒開他,冷着臉:“行啦,我還不知道你,绫羅綢緞什麼都有,不怪妹妹總笑你是孔雀,為娘現在也總在想,是不是當時和鳥族夫人一起玩的時候抱不小心錯了。”
楊婉竹哈哈大笑。
受傷唯有楊天葉而已。
他苦唧唧地啃着桃子,目光幽怨地看着笑成花的楊婉竹,轉過臉想求爹為他做主:“爹,我的狗……”
楊莊主的站位十分明确:“你也知道你那是狗啊!那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從小最怕狗?!就是你小時候非要養什麼藏獒,才把你妹妹吓得現在膽子這麼小的!你看看人家小顧,對你妹妹多好,你一天天的隻會找你妹妹的事!行了,見也見了,趕緊滾書房處理公事,我這些日子不在,也不知道你把山莊管理成了什麼鬼樣子,午膳後來給我彙報。”
有爹娘撐腰,楊婉竹無比嚣張地看了楊天葉一眼。
龍淵目露同情,仿佛在說:老兄,想不到你家庭地位如此之低。
楊天葉吐出桃核,以為他半天不說話憋着什麼大招。
“行,那我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