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要什麼呢,人們敬它,它是神殿,人們不敬它,它就是個三無組織。”
楊婉竹翻了翻卷宗,說道:“我在想,我們的思路是不是不對,因為最終是鲛人得利,所以便以為一切都是鲛人苦心設計。但反過來想,倘若他們也隻是恰好撿了個漏呢,想要南海龍宮出事的其實另有其人。”
“阿姐聰慧,能想到是誰麼?”
如果現在這個九公主是真的,那麼和八殿下成婚的九公主一定是假的,楊婉竹突地問:“我記得,那天晚上你和九公主在一起。”
顧青蓮眸光一沉,低笑:“阿姐還在吃醋?”
楊婉竹臉色微紅:“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呢。眼下這案子一件接着一件,實在是太亂了,我現在也有點理解殷勤的感受了,如果不稀裡糊塗的結案,堆積着的案宗恐怕要比現在還多的多。”
“那麼阿姐就是懷疑我了?”
漫不經心的一句,把楊婉竹徹底噎住。
她辯解道:“我怎麼會懷疑你呢,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早就被龍淵算計了。”
“阿姐就沒有想過,其實我才是幕後主使,是我精心設計了這場滅族之案,為的就是要天下大亂。我救阿姐,隻是因為我喜歡阿姐,我願意為了阿姐放棄計劃,這才叫那幫鲛人海妖撿了漏。”
“不不不,你沒有理由……”
“理由就是我喜歡阿姐啊,”他湊近了,半真半假道,“因為我喜歡阿姐,喜歡到不想讓任何人靠近阿姐,龍淵想到得到你,他難道不該死麼?我不僅殺了他,還抽了他的龍筋,斷了他的舌頭。”
他确實這麼做了,而她當時竟也覺得無可厚非。
楊婉竹并不怕他,擡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甜聲嗔怪道:“裝什麼裝,你以為說幾句狠話,就能唬住我嗎?我看上去有那麼好騙嗎?不管幕後主使是誰,那個人都不會是你,我相信你。”
顧青蓮哼了一聲:“阿姐狡猾。”
“那也沒有你狡猾。”
楊婉竹割斷了龍晴身上的束縛。
龍晴頂着兩根冰晶般的龍角,擡眸猶疑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你沒有瘋,對吧?”楊婉竹蹲下身溫和道,“一個瘋子怎麼能跑到玄冥司報案呢,還敲了登天鼓,隻可惜你沒有料到他們官官相護,再次落入為你準備好的陷阱。”
“我的家……沒了。”
龍晴嗚咽一聲,再撐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罪魁禍首——是一個名叫花迷的鲛人。
半年多前,龍晴外出遊玩,在珊瑚從中發現了一個遍體鱗傷的男鲛人,他剛剛幻化出人腿,滿身的血漬暴露了她的行蹤。血水污染了這部分的海水,海水間湧動着濃濃的血腥。
龍晴明知,父王封鎖南海漁村為的就是除滅鲛人。
可是她當時情窦初開,鲛人形的鲛人又實在俊美,一不小心便墜入了危險的愛河。
“花迷時而是女人,時而是男人,是女人的時候同我八哥眉目傳情,是男人的時候和我打情罵俏,”龍晴的臉上沒有羞恥,她靜靜道,“我年少無知,不曉得這是鲛人慣用的伎倆。”
直到,花迷和龍淵歡好時被她撞見。
她不相信眼前的污穢,怒上心頭,揚言要将此事上報給父王。她心愛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女人,和自己的親哥哥在床上颠鸾倒鳳,這算什麼事!
“緊接着,花迷暴露了自己剛從星隕囚塔逃出的事實,她魂魄破碎,亟需一副好身體寄居。”龍晴淚如泉湧,啞聲道,“我和我八哥素來不和,但我沒想到,他竟然選擇幫助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傷害她的親妹妹!他搶占了我的身體,并試圖将我從身體中擠出,我殘存的一絲魂魄,眼睜睜看着他們比武招親、成婚,而這些戲碼,都是褫奪龍宮的幌子!”
楊婉竹疑惑道:“你是你父王的親生女兒,可是為什麼……”
顧青蓮道:“幻術。”
幻術是極難的一種術法,施術者可以為被施術者創造任意的幻境,使被施術者認為幻境是真實存在的。
術法越高強,幻境越豐富。
幻術師又稱“造夢者”,浮世萬千,不敵一夢。
楊婉竹隻覺得荒謬:“意思是說,你本是龍王的親生女兒,但是花迷通過幻術,讓龍王以為你是她撿來的,花迷從而霸占你的身體,和你的親哥哥龍淵成婚。”
龍淵助纣為虐,終食惡果。
這就是幻術的力量,她當時也身處其間,卻一丁點懷疑都沒有。
“花迷也在尋找那顆定海鲛珠,她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八哥的霸業,甘願叛離鲛人族,但事實上她和鲛人族一直聯系緊密,我們共用一個身體,這些我都能夠感受的到。我知道她曾經去見過一個人,但我聽到了他們的交易。花迷助他得到鲛人珠,他就會幫它找到一副可用的身體。”
顧青蓮問:“那人長什麼樣?”
龍晴搖頭道:“他裹得嚴嚴實實,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興許,此人同水碧口中的神秘男子是一人。
顧青蓮沒再問下去。
顯而易見,這一場早有預謀的算計,蟻魔血、鲛珠、龍筋……惡虎的骨恐怕早在上一件案子中得到了,所以那個神秘人才會如此迫不及待。
煞費苦心,又不肯親自露面。
不惜拐了這麼多條彎子,大抵是不想叫人摸清他的目的,躲躲藏藏,倒是像極了陰溝裡的老鼠。
究竟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