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們水平各異,如燕子心般不會使用瞬移術的學子大有人在,所以大家采用最樸素的交通方式——一起走到白菜集市上做蟾蜍列車。
楊婉竹來着月事,還要走幾裡的山路,也的确為此煩憂過。
可顧青蓮的解決辦法未免也太太太太簡單粗暴且招人眼紅了吧!
他以為她是菜啊,拿筐裝着她?
所以這麼時間消失不見,是因為擔心山高路遠走不動,找小樹枝給她編大竹筐了嗎。
心中一陣暖意,但楊婉竹還是輕輕拽住他的一縷烏黑發梢,輕聲婉拒道:“不要了吧,我很沉的,要不然你幫我背上竹簍好啦。”
顧青蓮按住她的身體:“不沉。”
倏爾,烏黑的發絲從她手中溜走。
顧青蓮蹲着轉過身,毫不費力地把大竹筐背在背上站起,并搶在水不深的前面,把她的小竹簍一隻手拎起來,側首低笑:“一點都不沉。”
楊婉竹臉紅耳赤,默默地自助性把筐蓋蓋上。
好吧,就當他背了一筐菜吧。
竹子菜怎麼不算菜呢。
燕子心終于找準了攻擊楊婉竹的機會,故意揚高了聲音道:“哪裡來的千金大小姐,下個山還要人背的,真不害臊。”
山無名不怕得罪人:“對你不是千金大小姐,可是千金大小姐會瞬移術,你連瞬移術都不會,真不害臊。”
饒是一向瞧不上顧青蓮的山無名,都佩服他想得周道,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龍晴,在燕子心把他罵回去前颠颠地跑到龍晴身邊噓寒問暖:“公主,你怎麼沒有和羅羅他們走水路啊,你們魚的話,應該遊得很快,我水性就不太好,改天你教一教我好不好,我最近新設計了一身泳衣。”
龍晴冷聲道:“我不喜歡海妖,也不是魚。”
說着快走幾步,和顧青蓮并肩。
但顧青蓮俨然沒有想和她并排走的意思,反倒是随大流的水不深和她走到了一起。
水不深說話随和,言辭有度,很容易和人聊到一起,二人也算旅途上搭個伴,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
山無名被甩在隊伍末尾,猛砸腦袋:“我這張臭嘴!”
他隻好狗皮膏藥似的追着顧青蓮背上的筐——楊婉竹覺得悶氣,剛掀開蓋子吹吹風,就看到山無名垂頭喪氣的大臉,手裡的小旗子差點沒被他的怨氣刮跑。
“你不要緊吧?”
“你覺得公主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水師弟多一點?”
楊婉竹瞥了一眼隊伍後相談甚歡的兩人,誠懇道:“她但凡長了眼睛,都會喜歡水大哥多一點,我平時覺得你挺聰明的,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山無名:“謝謝啊。”
“反正路上也無聊,我不如和你多說幾句。”
山無名黯淡的眼睛亮起光:“你要幫我出招嗎?”
楊婉竹認真道:“白菜集市上有位苗大師醫館,他是位神算子,我覺得在這種事情上,如果你自身沒一點獲勝的可能的話,不如寄托于迷信。”
山無名皺眉思索:“可是站在迷信的角度,我也不占優勢啊,水不深是水,我是山,公主生活在水裡……”
楊婉竹随口道:“有山有水才好呀。”
“也是呀!”山無名重新燃起希望,“我剛才沒白幫你說話,好兄弟!”
山無名一高興,腳下的步伐就追不上了,沉浸在自己有山有水的美夢裡。
楊婉竹有意識地感覺到顧青蓮腳步微快,她也不知自己方才所言有哪點惹到了他,正準備再鑽回筐裡時,背後傳來淡淡的聲音。
“我從我的部落出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竹林。”
楊婉竹蓋蓋子的手一頓,努力琢磨小魔頭想表達什麼。
顧青蓮繼而道:“迷信的角度上,我和阿姐,也有緣。”
“……”拉倒吧,楊婉竹懶懶道:“哦,不用從迷信的角度上,你我本來就很有緣。”
前世今生的,孽緣。
一行精疲力盡的年輕學子坐着蟾蜍列車搖搖晃晃地抵達緝妖司時,夜已入暮,山無名頂着烏黑的眼圈最先跳下車去。
接着是龍晴,水不深禮貌地扶着她下來。
山無名也伸出了手,燕子心誤以為是來扶着她的,下巴高傲地擡起來一點:“還算你有心。”
幹枯的草地被踩出翻動紙頁的沙沙聲。
楊婉竹窩在竹筐裡大好瞌睡,口水從唇瓣溢出來,呆呆傻傻地墜着。
她感受到深夜微寒的風,蓦地推開蓋子。
一根和“缥缈亭”類似的牌子上寫着“緝妖司”三個字,和玄冥司的鬼氣森森不同,它花心思點綴出百妖的妖符,用筆畫出五彩斑斓的小動物。
一座道觀形制的高樓坐落在站牌後方,數不清的高樓,一隻利爪是似的直攀孤月。
“沒一盞燈都亮着,這是為了迎接我們嗎?”
“想得倒美啊,他們在加班呢!”
“老天爺,可是這都半夜了。”
“半夜才叫加班啊。”
楊婉竹一面被眼前閃閃發光的高樓吸引着,一面笨拙地從筐裡着急地跳出來,她在裡面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雙腿落地還微微有些僵硬。
她一邊跺着腳,一邊感歎道:“怪不得大家都想到神殿來幹活,一個緝妖司便足以輝煌至此,神殿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更誇張一些。”
重活一世,蠻長見識的。
顧青蓮雖然一直背着她走路,但他一點沒展現出疲憊。
月華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猶如壓榨小二的黑心老闆,望着這滿目繁華,目光冰冷的沒有一絲情緒,瞥了一眼便吝啬地收回目光,伸手解下外衣,披在少女的肩上:“夜裡冷。”
山無名有樣學樣,熱情地追着龍晴:“公主,夜裡冷!”
卻又忘記了,龍是冷血動物。
他一腔熱血又被潑冷水,剛巧一陣小涼風吹過,他瑟瑟地把衣裳重新穿好:“這麼鬼地方,真冷啊。”
待所有的學子全部下車,蟾蜍列車嗖得一聲在身邊疾馳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