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前。
何輝扭頭找邰禦,“你不打遊戲?”
邰禦搖頭,他打算等個五分鐘直接走。
何輝央求他:“那咱倆換個位置行嗎?我想和曲高傑他們一起開團,我這位置不太方便!”
邰禦掃了一眼他的桌面,不緊不慢地站起來。
何輝笑嘻嘻地和他換了位置,熱火朝天地跟後排其他人打起了遊戲。
班級裡的各種噪音彙成刺耳的聲浪,震蕩着俞淅的鼓膜。
她悄悄地回了點頭,在黑暗中艱難辨認出坐在邰禦位置上的人的确實是何輝。
俞淅瞧着邰禦的後腦勺,想要不要趁現在和他好好地道個歉,畢竟難得有這麼方便的機會。
可他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覺,那她又不敢打擾……
俞淅糾結來啊糾結去,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幹脆心一橫,想着不管了,就算他在睡覺,她也要把這個歉當面誠誠懇懇地給他道出來,不然還不知道她要愧疚到什麼時候。
她如履薄冰地移動着闆凳,一點一點地向邰禦那邊磨蹭,頭也朝邰禦那邊歪着。
周邊鼎沸的人聲依然,大家都在各玩各的,無人注意到角落俞淅有多偷偷摸摸,更無人知曉她内心複雜的緊張情緒。
“邰、邰禦。”她壓着嗓門喊他。
聲音泯沒在喧嘩裡。
邰禦沒有回答。
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
俞淅的臉靠近邰禦的手臂處,又加大音量喊了一聲:“邰禦。”
她說話時、呼吸時的氣息輕輕地散在他的手臂上,溫溫熱熱的,而由這種溫度産生的微妙的引力,仿佛帶着電流脈沖,莫名激得人發麻。
邰禦猛地擡起頭。
俞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瞳孔驟縮,木讷地望着他不過一拳距離的臉,一時竟然忘記躲開。
他被吵醒,眼睛有略微的惺忪,眼皮上的褶皺比平時要深一些,顯現出些倦怠和煩躁,臉色緩緩繃着。
像是有人按了暫停鍵一般,時間在此刻停止流逝,四周的背景虛化,人聲也休止,他們彼此的眼神凝固在對方臉上。
或許很久很久,或許也隻有一瞬。
最後還是邰禦先直起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漠然地瞧着她,眸中漆黑。
“還看?”
俞淅瞠目:“啊?”
她的思維變得遲鈍,過了好一會,才硬着頭皮說道:“邰禦,上次的事情對不起,當時是我媽媽突然打電話來說接我回去,所以我就跟着她走了,我也沒想到我把那件事給忘記了,是我的錯,對不起……”
上面電影不知道是放到了什麼搞笑的情節,前方猝不及防傳來一陣哄鬧的笑聲,抽絲剝繭地鑽進頭頂空氣,襯得兩人這塊梗塞的氛圍更難堪。
邰禦的嘴角似是幅度極小地扯了一下,“哦,所以呢?”
俞淅:“……”
她為難地苦着一張臉,眼珠緩慢地動了動,實在搞不明白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不生氣。
她皺着眉頭問他:“那……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因為苦惱的緣故,她眼睛的内容要比平常生動得多,明亮而困惑的雙瞳如煙雨後的窗,扣人心弦。
邰禦不看她了,頭一撇,打算走人。
俞淅就是在這兩秒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道抓傷的。
那是昨天陳子琳碰到野貓,怕得要死,結果沒想到何輝也怕,兩人在那狂叫,給那野貓叫煩了,沖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撓了那麼一下。
他當時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姿勢高度剛剛好就夠貓耍這威風。
俞淅以前被貓撓過,所以隐隐約約看這傷疤似曾相識。
她連忙拍了拍邰禦,指着他脖子上的抓傷,焦急地問:“你脖子是被貓抓傷的嗎?貓有打疫苗嗎?你不會沒去醫院吧?”
邰禦眄着她這着急的模樣,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伸手摸了那麼一下。
隻是還沒觸到,就被俞淅截胡了,“别拿手碰,小心感染!”
她的手和她呼出來的溫熱的氣一點都不一樣,她的手很涼,還有一點點的濕潤,小小的、輕輕的覆在他的手上。
邰禦手懸在半空,目光朝她那隻手斜了一下。
俞淅立刻神色慌張地收回,磕磕絆絆地解釋:“手、手上細菌很多,碰到會感染的……”
多餘的一句,邰禦也并沒有仔細聽。
俞淅還是不太放心,執着地問他:“你不會真的沒去醫院吧?”
她頭稍稍歪着,嘴巴因為驚詫張成一個小寫的“o”,她的唇沒有任何東西浸染,透着潤的光澤,在黑暗中煥着星點光。
邰禦輕描淡寫一掠視,眸光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