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樓正打着哈欠去靈田澆水,他每天早晚都會去靈田裡看看,順道除除草,殺殺蟲什麼的,等到一天結束的時候祁羽會親自去靈田檢驗,然後在題闆上給他貼上一朵小紅花。
就在他施完雨訣準備回去補覺的時候,在靈田旁邊的栅欄裡看見了一個人。
栅欄裡都是祁羽養的雞鴨鵝,還有一隻小羊,祁羽擔心他偷吃,從來不準他進栅欄。巫馬樓看到一個身穿靛藍袍子的人正蹲在羊圈裡抱着羊說話,他定睛一看,從衣着和背影認出了這是他那個渡劫失敗的神秘的四師伯。
祁徵想試着融入小師妹的生活,可祁羽的生活無非就是種田喂雞養徒弟,和修煉。田有人種了,修煉要靠自身,他也不喜歡這個師侄,就隻剩下喂雞了。
他在栅欄裡轉了一圈,選了這隻小羊羔,親自喂它吃草,抱着它順毛。
巫馬樓倒吸了一口涼氣,折壽啦!師父的寶貝小羊要被吃了!四師伯放出來了!
他風一般跑回院子沖進祁羽的屋子,抓着她的被子一頓狂搖,搖得床闆都快散了架。
“師父師父師父!四師伯放出來了!四師伯放出來了!”
祁羽掀開被子坐起,朝着他的臉就是一拳,頭發亂得像雞窩,眼睛裡好像要噴出火來,“大清早的,你要死啊!”
巫馬樓歪頭閃開,忙道:“不得了啦師父,四師伯要把你的小羊宰了吃,你快去看呀。”
“什麼?”她腦袋裡頓時出現一幅畫面,谪仙般的小師兄坐在碳爐面前烤羊肉串的場景,一邊烤還一邊吆喝着‘羊肉串,正宗新疆羊肉串’。
她一時不知道該驚小師兄竟然會烤羊肉串,還是該驚她的寶貝小羊要被吃了。
兩個人風風火火的沖到栅欄外時,祁徵剛剛放下那隻小羊,抖了抖衣袍站起身來。
看到祁羽,他神情自若走到她面前,礙于有外人在場,隻道了一句,“羊我已經喂過了。”然後理了理她額頭的亂發,飄然離去。
自那天以後,整個妙音山的人都知道,自閉了幾十年的祁徵,一夜轉性,開始出門了。
平日裡祁羽出門都會帶着徒弟,徒弟馱着她下山,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步行。因為巫馬是偷渡來的,沒有通行玉牌,如果進城的話祁羽隻能放他在城外玩,他最喜歡去河裡泡水,抓魚吃。
但是,自從祁徵開始陪她出門以後,就不能再帶着徒弟了,雖然兩人都沒有言明關系,但和小師兄約會帶個電燈泡在身邊算怎麼回事?
巫馬鬧了好久,最後還是祁羽承諾如果不帶他出門就補償他一朵小紅花,才安撫下來。
但她很快發現,小師兄并不是真的願意出門。
就比如現在,為了避免街上的女修對他抛媚眼,送秋波,不喜歡被人陌生人注視的小師兄竟然隐身了。
祁羽有心跟他培養感情,但鑒于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語有被人當成神經病的風險,她隻能趕緊買完東西出城。
出了城小師兄終于現身,沒錯,就連她也看不見隐身的小師兄,如果不是兩人并肩而行會時不時會摩挲衣角,她還以為自己是一個人來的。
祁羽把他拉到一處僻靜的小樹林裡,說:“小師兄,你真的不用勉強自己。如果你不想出門就不出門了,不用刻意跟着我,我會常常去找你,陪你的。”
祁羽還不是很能适應他突然的轉變,雖然很高興他的陪伴,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就好像一首歌,前奏是兩分鐘的舒緩輕音樂,副歌突然開始唱搖滾,過渡得很不自然。
他低下頭,垂下長長的睫羽,好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如何訴說内心。沉默太久,已經喪失了與人溝通的能力。
他想做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猜測她可能已經不記得前世,卻不能言明,那些不算很美好的記憶。
忘記,何嘗不是一種美好,隻需要記得現在,讓你快樂的日子,我們一起的日子。
“好吧,”祁羽牽起他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你不想說話我們就不說話,就這麼走吧。”
走過靜谧的樹林,走過潺潺的小河,走過零星的屋舍,走過金黃的田野。
祁羽偏頭看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冬日陽光帶着一種微微炫目的白,他的皮膚閃動着瑩瑩光點,整個人好像在發光。
“你真好看。”祁羽笑着說。
這麼好看的人,真的讓我泡到了。
他轉頭,看她圓圓的臉龐,燦爛的笑,好像聽到了花朵綻放的聲音,“你也是。”
祁羽笑的更歡了,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不過憑良心說,修仙确實能讓人變好看,受靈氣滋養的修士,就像沐浴在陽光下的草木,煥發着勃勃生機,是一種氣質上的蛻變。
祁羽心情很好,牽着他的手輕輕晃了晃,然後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晃成了風火輪,蹲在地上莫名笑得直不起腰。受她感染,祁徵難得出現什麼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