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手心上一筆一劃寫着字，如同鑽石切割鑽石，刻骨銘心。淚水順着他的額頭滑落，掉在他的手背上，像鑲嵌在王冠上的珍珠。

“好”。

看着被幾乎剃光頭的愛人，文資雅的心依舊很疼，像摘花的時候被玫瑰紮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得到了幸福，卻得接受血的現實。

“如果你真系可以港道呢句話，就好咯。”她摸摸他的唇，自言自語道。

羅啟傑張了張口，企圖說出那句話，原本僵硬的肌肉因為過于用力而看起來整個又滑稽了起來：

“嫁比我啦，Joyce。”

一個聲音響起，讓兩個人都醒過神來，這聲音并不是羅啟傑的聲音，比羅啟傑的聲音低沉了些，但又帶着幾分滑稽和深情，他們一看，爺爺正站在病房門口，手裡拿着一個戒指盒子，走到他們身邊。

“點啊，Joyce，我嘅配音勁唔勁啊？”爺爺興緻勃勃地将那隻盒子交給羅啟傑，轉過頭去問文資雅道。

原本傷春悲秋的文資雅一下子破涕為笑，這大概也是當年她選擇他的原因，自己的家雖然錦衣玉食，也不缺精神供給，卻難免因為一些規訓導緻有時會太過沉悶，天性開朗的羅啟傑總能讓她打開世界的另一面，帶她挖掘這個世界獨特的美好與幸運。

“勁，隻情勁到Romeo自己上都比唔過你啊！”她說着，笑道。

“哇，系咪噶？咁我配得咁好就系同個死仔包加佐分啦？”爺爺故意走到羅啟傑後面拍拍他拿戒指的那隻手，“呐，Joyce，宜家隻戒指就系佢道，你一句雪話咋，我地都聽你決定！”

“好啦，我就睇住爺爺嘅面，應承你啦！”

文資雅說着，故意擡高手腕伸出右手。羅啟傑瞪了爺爺一眼，連忙轉身回頭給文資雅戴戒指，難掩激動地捧起她的手，狠狠親了一下。

“哼哼，死仔包，娶到Joyce真系比你執到啦。呐呐呐，Joyce，今日我就将個傻仔交比你教啦。”爺爺的手指敲了敲羅啟傑的頭，變魔術一樣取出一支玫瑰，放到二人之間，又轉到文資雅後面故意神神秘秘地說道，“第日佢如果唔聽話嘅，你盡管鬧佢哼佢，反正佢宜家又駁唔到你嘴！唔洗心痛噶！”

“好好對個老婆仔啦。我知道你追女仔咧，就冇我咁容易嘅啦，畢竟爺爺我當年又比你靓仔又比你好彩，你咧，宜家都算努力有回報，修成正果。”爺爺轉身去開着門，還不忘笑着損羅啟傑道，“不過——”

“不過咩啊？爺爺，你港咩啊？”那邊傳來向心怡的聲音，随之一片巨大的淡紫和黃白色影子出現在門口，像被打亂的調色盤。定睛一看，竟是一束紫色郁金香和一束黃白色的康乃馨，向心怡和向卓賢一人捧着一束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向明心。

“恭喜曬你地！宜家可以改口叫姐夫未呢？定系行禮之後再改口呢？”向卓賢将兩束花放在床頭櫃，笑道，“呢一紮紫色嘅系大家姐揀嘅，系之前佢訂過用來準備賀你地訂婚噶。總有呢紮系我地送噶，希望你早日好返啊！”

幾個人說着說着，在病房裡演起了婚禮進行曲，向明心看了看文資雅，到底要不要把向明哲的事情告訴女兒先呢？或許這一時的快樂還是先不要打破的為好，畢竟就算是琉璃易碎，也有未碎的時刻。

“媽咪，你系咪有心事啊？”陽光躲到簾子後面時，所有人一起離開，兩母女走出走廊，文資雅主動發問道。

兩母女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走廊裡的聞仲宇。沒錯，就是他。

三個人擦肩而過，聞仲宇裝作若無其事給她們讓開一條路，電梯開了，是向明哲。

“Hugo？我聽港近排你又吸納返佐幾間公司喔，系咪近排啟星有工開，你又搵返錢呢？”電梯嗚嗚地往上走，向明哲随口問道。

一片沉默。聞仲宇隻是将手插到西裝袋子裡，按了G層。

“之前Peggy搵人請佢飲茶都系唔夠，睇來都應該請多幾次。”向明哲重新回到床上，回想聞仲宇的身影，心裡有些後怕道，“我覺得就連我同埋Issac嘅事情都有可能同佢有關！”

“你先養好你個身體先啦！”向明心呵斥道，“就憑你？你自己咩料啊？被佢查出來你嘅底去舉報，分分鐘送你去坐啊！”

“家姐，為佐頭家，就算下半世坐監我都認啦！”向明哲的眼睛閃着不服的神氣，“我知道我宜家系殘佐，但系我唔認命，我仲系Amber同Issac嘅爹地來噶！我仲系呢個屋企嘅人來噶！出佐咩事唔可以一齊承擔啊！”

向明心被他反駁得說不出話，這個弟弟的固執一向廣為人知。如果他有什麼說得出口的堅持了一輩子的事，那必然是固執，一旦決定，無人可更改。

“你做嘢可以，咪比佢玩返轉頭啊！如果唔系我就親手舉報你！”她恨恨丢下一句話，摔門而出。

向明哲看着姐姐的背影，自己假裝哼哼了幾句，自己玩了這麼多年都沒被拉下水，就算再怎麼樣，他死好過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