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疙瘩呆愣愣地杵在那,許知韻懷疑大哥的腦子裡正快速翻找書中的詞句,好用來說教她。
不能給他這個機會,若給夫子一個說話的機會,他會“之乎者也”說上三天三夜不停。
許知韻連忙說起正事:“大哥,你可有個叫計友之的同窗,自幼體寒,一到冬日都出不得屋子,沒法去國子監讀書,此事可是真的?”
“是,友之學識淵博,又刻苦,奈何身體原因,一年也見不到他幾面,耽誤了不少課程,妹妹是如何得知的?”
“出去參加了幾場宴會,姑娘家總聚在一起讨論才學出衆的公子們,就讨論了一下計家計友之,皆說他可惜了。”
許意延聽後,面露不悅:“妹妹,背後不可議論他人,更何況他是男子,你們姑娘家要懂分寸,不可越了規矩。”
大哥真像是書本裡走出來的人物,滿口經史子集,動循矩法。
“是,大哥說得對,那些姑娘還讨論大哥呢,說大哥樣貌出衆,才高八鬥,能說會道。”
許意延又一次被堵住了口,也堵住了思考,他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支支吾吾地臉憋得通紅。
大哥是在害羞嗎?
許知韻低着頭咧嘴笑了起來,轉瞬間抿唇一臉嚴肅地道:“大哥,包大夫的醫術不錯,短短一日恩人就好轉了不少,不妨将包大夫介紹給計家。”
“好,父親不讓我出門,我隻能送封信過去問問。”許意延見妹妹轉了話頭,趕忙跟上。
“好,大哥負責計家,還要同父親說一聲,妹妹我負責去請包大夫去診治。”
“包大夫是能人,若是有些脾氣,妹妹作為小輩不可随意頂撞,謙虛有禮才好。”
“必當有禮。”
許知韻特意朝哥哥規矩地福禮,轉頭又去了客房,這回她是去請包大夫的,順便看看元碩北。
前世,能認識包大夫,多虧了計家,計友之的祖父是國子監司業,對這個嫡長孫尤為疼愛,從未放棄找能人之士救治計友之。偶然間請到包大夫,結果就真的治好了。
那時,大哥受了箭傷有兩三個月了,宮裡的太醫想盡法子,卻也隻能用藥吊着大哥的一口氣。
計家有心将包大夫請到許府,為許意延醫治。
那時作為大皇子妃的許知韻正巧回府,想與許良友商量事宜。
便見到不像醫者的包大夫,把脈開藥一氣呵成,動作利落,更直言能讓大哥勉強站起來,多活幾年不成問題。
許良友與秦氏欣喜不已,但隻能喘着氣的大哥卻沉默地閉上了眼。
許知韻清楚的記得,包大夫說,這毒對于他來說很簡單,隻不過是耽擱的時候久了,傷了根本,他就無能為力了,若是十日之内他都能救。
所有人都惋惜歎氣,但過去的事無能為力。
對于計家,許良友與秦氏感激不已,送了好些貴重東西,但計家皆沒收下,隻道本就是同窗好友,幫忙是應該的。
如今,既然有此時機,能順理成章的将包大夫介紹給計家,早一些也好。
客房,包大夫正給元碩北胸前的傷口上藥,許知韻就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
元碩北半露着肩膀,緊實的胸肌展露出來,雨媽媽在後邊想提醒,還沒來得及。
床上的公子立馬拽過衣服蓋在身上,因動作太快似乎扯到了傷口,嘴角抽動了一下。
雨媽媽跟着二姑娘來到前院,本以為真是見許家的親戚,後院都傳開了的事。
可聽姑娘與公子的對話,是與親人毫不沾邊,一口恩人,一口大夫的,怕是沒那麼簡單,不過姑娘沒躲着她,雨媽媽知曉輕重就當不知道。
說是親戚,那便是。
帶着面具的親戚公子,看不出臉色,但語氣強橫,帶着十分不滿:“不知許二姑娘因何事又返回來,可也該敲門的,畢竟我是男子,還望許二姑娘自重。”
元碩北真的不想将話說得嚴重,可許二姑娘從進來那一刻起,雙眼就盯在他的胸前,即便他将衣服蓋住,她還在看。
女子,這般膽大,又…無禮。
一手抹藥的包大夫,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愣在原處。
會說話的小姑娘,眼光不錯,這臭小子人高馬大、身材健壯,低沉的聲音也好聽,想來也不醜,可就是脾氣大了些。
也不怪人家脾氣大,小丫頭雙眼不措地盯着,是太直接了。
女子害羞委婉一些,才好籠絡硬朗的男子,回頭要教一下小丫頭。
“咳咳,”包大夫有意地打斷尴尬局面,“小丫頭,是有事嗎,如此着急?”
被元碩北說成不自重的姑娘,跟無事人一樣,她的心底在看到碩北的傷口時凝滞住了,箭刺得挺深,會很疼吧。
雨媽媽上前屈身,一闆一眼道:“我們二姑娘确實有事,沒想到是這般情形,姑娘是許府的主子,進屋子前倒是不必每間屋子都敲門的,還請公子勿怪。”
許知韻回神,有絲絲暖流入了心懷,雨媽媽是怪元碩北話說得難聽吧。
溫潤如玉的公子,以往倒是從不會這樣說話,又想起碩北雙手的老繭,她懷疑碩北經曆了前世沒有發生的事。
嬌養的姑娘,身邊還有老奴替她撐腰,親哥哥為她道歉,怪不得會養成狂妄的性子。
元碩北怒着臉,不言語。在忍幾日,待他弄清楚許府刺殺一事,就趕緊離開。
許知韻拍了拍雨媽媽的手,笑着道:“勞媽媽去小廚房,将熬好的雞湯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