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安眼中滿是羨慕,由衷道:“秀珠姐,你撥算盤的樣子特别有魅力。要是我也會打算盤就好了。”
喬秀珠嘴角上揚,有些得意地笑笑,道:“算盤學起來不難的,你這麼聰明,腦子又活,肯定一學就會。就是得下苦功夫練。”
“麻花三十二文,算你三十文;花生糖十五文,算你十文吧;江米條十九文,算十文……”喬秀珠邊算邊報着賬。
陳瑞安越聽越離譜。
誰家抹零是把十九文算十文的?這不直接打對折了嘛!
“不不不,不能這麼算,這樣你們要虧本的呀。”她趕緊連聲推拒。
“放心吧,虧不了。”喬秀珠滿不在乎地擡了擡頭,“再說了,我上次不是說了,你如果來買麻花,我給你抹零嘛!”
陳瑞安哭笑不得:“那也不是這麼個抹法呀!你看,你全部加起來,總額給我抹個零就行了。”
喬秀珠卻像沒聽見似的,算完後把手一攤:“一共一百文。”
陳瑞安拗不過她,隻好掏出錢來,付了那一百文。
“秀珠姐,我剛才就想說了,這是你自己家的店吧?你怎麼有點兒……不怎麼想賺錢的樣子?”
就跟現代那些暑假工似的!
喬秀珠給她逗笑了,道:“你怎麼跟我爹說一樣的話?我爹常說:‘這可是你自己家的店,你可得好好幹,多跟客人推銷推銷才行!’”
“大家應該都這麼想吧?畢竟都是為自己家裡掙錢。”
“不過呢,每次我想跟着學學看賬本,我爹就又說了:‘這店将來是要留給你弟弟的,跟你又沒有關系!女孩子,給家裡幫幫忙就行了。’”喬秀珠一邊給剛剛的點心裝袋一邊說道。
口中說的是些傷心話,但喬秀珠的語氣和表情都很輕松,沒什麼委屈不甘的情緒。
不像在說自己,倒像在八卦别人家的玩笑似的。
話音未落,簾子後面忽然探出一隻腦袋來。
那腦袋道:“秀珠,你好好看店,别光顧着聊天了。”
喬秀珠翻個白眼,不耐煩道:“我這不就正在招待客人呢嗎?”
陳瑞安見狀,趕緊接腔:“沒錯,她在給我算錢呢。”
那腦袋拿喬秀珠沒辦法,向陳瑞安陪笑道:“你别聽她胡說,她呀,一天到晚逮着人就抱怨。不知道的,還誤會我們多虧待了她似的。”
喬秀珠聽了,算盤重重一摔,轉過頭去瞪。
那顆腦袋被她這麼一瞪,趕緊縮了回去,消失在了簾子後面。
喬秀珠身前的那個櫃台,頂上原橫着一根粗粗的杆子,是平日裡用來吊挂柿餅的。那杆子位置不高不低,約與她的頭頂齊平。平日在櫃台前算賬,她總是低着頭,因此并不會碰到這根杆子。
然而此刻,她正生着氣,注意力全不在這裡,壓根沒留意到頭頂的杆子。
隻見她頭一轉,眼看着腦袋就要撞上那根杆子。
站在一旁的陳瑞平眼尖,把這一幕看得分明,下意識地趕緊伸出手去墊在杆子上,試圖護住喬秀珠的頭。
下一秒,喬秀珠的頭便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
陳瑞平忙關切道:“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喬秀珠一時有些發愣,待反應過來後,目光方落到陳瑞平的手上,“……倒是你的手,疼不疼?”
陳瑞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舉在杆子上,趕忙将手收了回來。
這一下撞得頗重,但畢竟是肉撞肉,雖然疼,總不會傷到筋骨。
“不疼,沒事。”陳瑞平一邊說着,一邊下意識地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
他後知後覺地有些腼腆起來。
剛剛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他的手就伸出去了。當時,他的心猛地一緊,生怕她會受傷。
喬秀珠渾不似他這麼扭捏。
她抓了一把果脯,用紙包上,連着剛剛的點心一起打包。
“為了感謝你,我再送些果脯與你們吃。剛才那人,是我那沒用的爹,他就是話多,别理他。”
陳瑞安猜到,她多半是借此由頭,想多送他們一些東西,也就不推拒了,大大方方接過袋子,笑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秀珠姐,過年你沒事做,來我家找我玩,榕樹巷最前面一家就是。”
喬秀珠欣然答應:“好啊,我一定去。”
走出麻花店,看着手上的零食,陳瑞安頓覺,年味兒一下子就濃了起來。
她心想,得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清閑才是,年後又該有得忙了。
過完年,舒先生就要去到省城暫住,為明年八月的鄉試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