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舊的小區不管是整個布局還是每棟單元樓的設計，特别是那個修在每棟樓正中間的樓梯，都令她覺得像是一些特殊的圖形——軸對稱。

樓梯修在正中間，像極了那條對稱軸，所以季雙梨猜想既然原來陳月玲的家是在三棟301，那麼利用對稱這個點來看，很可能真正的家就是在四棟308，所以她來了四棟。

其實季雙梨的這個想法是對的，隻不過對稱軸找錯了，并不是以三棟和四棟為對稱，而是以整個小區的中間為對稱，所以若是将整個小區看做一個平面圖，那麼對稱軸就恰好是在七棟的位置，延長下來就位于在二棟和三棟之間。

因此，陳月玲現在的生日宴會就在二棟308。

季雙梨卻跟着小女孩進了四棟308，這是一套普通的房子，設施陳舊，但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條，她先被小女孩帶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那個紅紅的蘋果被她珍惜地放在了抽屜裡。

這裡的書桌上還攤着沒有寫完的家庭作業，季雙梨好奇地看了兩眼，上面是一串串數字，原來是數學作業。

旁邊還有一些試卷，她大概翻了一下，小孩的其他成績一般，隻有數學成績幾乎都能拿滿分，看來孩子有些偏科。

既然是試卷那麼應該能看到名字吧？然而可惜的是，姓名這一欄被抹去了，看不到。

“姐姐，你想不想喝水呀？我去給你倒。”季雙梨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她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幹淨的水杯被放得有些高，小女孩伸出手踮起腳尖去夠，她的衣服随着伸手的這個動作逐漸往上移，然後季雙梨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她看到了女孩原本白皙的膚色上有着青紫的痕迹。

她瞳孔一縮，猛然意識到了這是什麼！

季雙梨快步走到孩子面前，她伸手拿下了她一直沒有夠到的水杯。

她牽起小女孩的手，認真問她：“是你爸爸嗎？”

在她說出“爸爸”兩個字的時候，小女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不用聽到她的回答，季雙梨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小朋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季雙梨凝視着她的眼。

小女孩的眼神亮晶晶的，她用稚嫩又清脆的聲音說道：“我叫悅悅！”

悅悅？是悅悅還是月月呢？

季雙梨眼尖地發現屋子的角落裡還有一些空酒瓶。

酗酒，家裡每天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音，身上青紫的痕迹，之前被謝肅心一碰就吓得渾身哆嗦，她很快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她害怕的不是謝肅心，是男人，準确的來說是她的父親。

“那你媽媽呢？”母親應該很難把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放在家裡獨自出門，特别是還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不過之前孫渺明明說過四棟住着的一家三口父母感情很不錯，孩子也很聽話。

現在這個情況在她看來可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還有之前的靈堂和棋牌室的劉阿姨跟保安口中說的也完全不一樣，這個小區還真是處處都透露着古怪。

“媽媽她——”悅悅才剛開口，然後她們就詭異地聽到門口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回來的會是誰！

是悅悅的母親還是……

在聽到這個開鎖聲音的瞬間，悅悅渾身緊繃起來，她猶豫了一會兒，飛快地拉着季雙梨回到了她的小房間，她焦急地打開衣櫃的門，讓季雙梨進去：“姐姐，你快躲起來，我爸爸回來了。”

悅悅說完就替她關上了衣櫃門，又跑過去把房間門給關上後，就迅速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拿起筆開始做作業。

房門打開了又關上了，男人進屋甚至都沒有換鞋，他拖着步子，進屋嘴裡就在嘟噜着，“在哪兒呢……”，“又藏哪兒去了……”，“陳月玲你給我出來！”

陳月玲？！小女孩也是陳月玲！

陳月玲的房間門突然被暴力地踹開，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一天天的也不會伺候一下你爹，就知道躲在房間寫你那些沒用的作業，小兔崽子！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開門回來的時候你要拿好拖鞋在門口給我換上！”

小女孩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發起抖來，咬着牙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而她父親完全沒有在意過孩子會怎麼樣，就提起手裡的酒瓶在陳月玲的後背狠狠砸了下來。

“彭——”

一個小女孩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住成年男子的這一擊，陳月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捂着後背痛苦地嗚咽出了聲。

男人不僅沒有停手，還擡腳一把将倒下的凳子踢飛，凳子撞在牆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然後他又再次擡起腳，嘴裡不斷辱罵着踹在了陳月玲的身上。

陳月玲痛哭着，嘴裡不斷求饒，但是拳腳還是不斷地落在了身體上。

季雙梨在衣櫃裡完整地看到了這一幕，她目眦欲裂，好幾次都想從衣櫃裡鑽出來，但是她看到了陳月玲那雙望着她的眼睛，眼裡淚光閃爍，卻又很堅定，她幾不可見地沖着她的方向搖了搖頭，好像在求她不要出來，就躲在裡面才是安全的。

所以季雙梨沒有辦法，甚至恨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在這一刻保護她，哪怕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