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羽一直盯着江奕,直到門口傳來“啪嗒”的關門聲,他低下頭,伸手掖了一下被角,低聲道:“你找我。”
江奕覺得柯洛羽肯定是故意的,現在他僅剩的一隻手都不能動彈了,他隻能用眼睛瞪着對方:“老子要回家!”
柯洛羽還是沒有擡頭,悶聲道:“船正在靠岸,明天早上就能送你回去了。”
江奕得到答案後就不想再看見他,再說下去他們肯定又會吵起來。
他閉上眼睛,可他已經睡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餓得前胸貼後背。又被剛才的粥香勾出胃口,現在隻感覺胃裡一抽一抽的疼,怎麼也睡不着。
柯洛羽擡頭看到江奕緊閉雙眼,仿佛和那天晚上江奕蜷縮在沙發腳下的樣子重合。
當時他摘下江奕的眼罩,逼對方看自己,江奕也是這樣一眼都不願再看他。
他的心髒像被活生生地撕開了一條口子,不停抽搐着,怎麼都靜不下來。
江奕在等柯洛羽走。
結果這姓柯的杵在他跟前跟個柱子似的,他數着時間,感覺都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旁邊的人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柯洛羽還在惦記他身上的什麼東西?他都被折騰得這麼慘了,最折磨他的還是心理上的,他忘不掉自己那天晚上還求了柯洛羽。
他被柯洛羽肆意地踩在腳底,玩弄、嘲諷、侮辱,那股屈辱感甚至比身體上的疼痛更要命。
閉上眼睛時,他鼻尖底下全是這股清爽幹淨的味道,好像是那個少年站在他旁邊。他心煩意亂,隻好睜開眼睛沖着柯洛羽吼道:“你他媽還不滾!”
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疼痛一直在提醒他那天晚上到底有多不堪,這個白癡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柯洛羽眼眶酸澀,喉結滾動了一下,嘶啞道:“你現在對我除了滾,還能說點别的嗎?”
江奕看柯洛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這個傻逼倒是先委屈上了。
他擡起左手,一巴掌甩到對方臉上:“等你死了老子還能給你上柱香。”
他氣得渾身發抖,這一巴掌根本沒多少力氣,柯洛羽挨了之後跟沒事人一樣,反而針尖紮到他肉裡,手背又開始發痛。
柯洛羽慌忙拉過江奕的胳膊,紮針的地方果然又開始滲血,他扭頭朝門口吼道:“許澤安!”
江奕的胳膊被冰冷的手掌拽住,瞬間泛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他媽在這裝給誰看,滾!”
柯洛羽還想和他玩這招,給他一巴掌再給顆糖,在柯洛羽心裡,他江奕就這麼下賤嗎?
許澤安幾乎是和柯洛羽的吼聲同時進來的,他一邊冷靜地處理江奕的傷口,一邊對着柯洛羽道:“柯先生,我想你還是出去更有利于病人的恢複。”
柯洛羽退在一邊,一動不動地盯着江奕的手背,精神有些頹唐。直到許醫生重新在他胳膊處紮好針,才搭聳着腦袋病怏怏地往外走去。
許澤安對着江奕整片發青的的手背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又往地上的粥掃了好幾眼。
江奕想裝沒聽到、沒看到都難。他乜了對方一眼:“有屁就放。”
他以為許澤安又要說什麼他在吸引柯洛羽注意的屁話,沒想到許澤安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喝粥。”
他眼皮子直抖,有些沒聽明白,這和他喝不喝粥有什麼關系?
許澤安捏了捏眉心,解釋道:“這樣你不僅更有力氣扇他,而且也不用打針,就不會再受傷。”他停頓一下,換了個口氣,“你所有的選擇都讓我難以理解,而且有些……”
江奕吊着眉毛,面色非常難看。
許澤安還算會看人臉色,不慌不忙地改口:“有些……任性。”
江奕使勁瞪他:“你想說我蠢就直說。”
許澤安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像是在表達他可沒說這話。
江奕扭過頭看天花闆:“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再吃他做的東西。”
之前他吃了柯洛羽做的兩頓飯,還給了對方半條命,他不想再接受柯洛羽給的任何東西了,誰知道後邊還要還他多少。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心髒就突突地往下墜,這針像是紮在他心上似的,不要命卻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