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聽到柯洛羽避而不答的話語，反應過來柯洛羽又在逼他。他垂着腦袋，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茶幾：“你不想說就算了。”

他躲在自己拼命砌成的防線後面，縮了縮腦袋，好像這樣就能不再被柯洛羽傷害。他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懦弱。

柯洛羽眼底的光徹底黯淡下去，他的指甲攥進掌心裡，幾欲出血，牙齒都快咬碎了。他試盡所有方法，最後連命都押上了，卻還是無法讓眼前人回頭。

他奢求不起了。

他緩緩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深深望了江奕一眼後，帶着滿臉的淚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柯洛羽離開了，江奕卻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像座雕塑一樣，沒有半點生機。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他僵硬地拿起來，是私家偵探發來短信：柯洛羽的左臂可以恢複。

他剛緩過一口氣，緊接着手機又“叮”了一聲，第二條短信進來：但他拒絕治療。

江奕的呼吸瞬間停滞，他像是被人從懸崖邊一把推了下去，失重感猛地蹿上心頭。

他盯着最後一條短信，這簡單的六個字他怎麼都看不懂，柯洛羽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好不容易砌成好的防線轟然倒塌，隻剩下一地廢墟，他也被廢墟徹底淹沒，慌了神地想要逃離出去。

江奕顫抖着撥通柯洛羽的電話，手機裡傳出“咚咚”聲，一聲一聲都像是砸在他的心髒上，就在他以為柯洛羽不會接時，電話通了。

手機屏幕上開始計時，二人卻都沒有開口，江奕甚至屏住呼吸，像是不敢打擾此刻的安甯。

他張了張嘴，卻根本開不了口。柯洛羽剛才反問他的話還猶在耳邊，他根本沒有立場，因為他和柯洛羽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還是柯洛羽打破了這份寂靜，他的聲音冰冷透骨：“還有事嗎？”

江奕滿腔憋悶，叫嚣着想要不顧一切地去試一次，就試最後一次……他輕聲道：“你能回來嗎？”

柯洛羽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電話裡說吧。”

江奕：“你的手為什麼不治？”

回答他的又是無邊的寂靜。

兩人足足沉默了一兩分鐘，柯洛羽語氣平靜道：“拿一條手臂換自己的命，我感覺挺值的。”

緊接着電話裡就傳出被挂斷的“嘟嘟”聲，柯洛羽的話沒頭沒尾，江奕卻聽懂了。

柯洛羽是主動放棄一條手臂，以此讓自己重新“活過來”。他甯願舍掉手臂，也要把江奕徹底忘掉，也許往後看着自己扭曲的傷口，還會滋生出無盡的恨。

江奕以前知道柯洛羽狠，隻是沒想到能狠成這樣。

他抖得不成樣子，再次撥了柯洛羽的電話，電話剛一接通，他劈頭蓋臉地問道：“你在哪裡？”

如果他不打這個電話，他和柯洛羽就真的斷了。他的餘生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了，他曾經這麼喜歡的人，以後再見就是陌路了；而那個曾經恨不得把命都給他的人，以後一定會隻剩下恨了。

柯洛羽開口道：“我……”

話還沒說完，江奕聽到一道汽車的鳴笛聲，他直接打斷道：“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次，我想和你重新開始。”他聽到電話裡柯洛羽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但我有兩個要求：第一、你不能再把我弄到沒人的地方；第二、你離柯家遠一點，别和他們攪和到一起，以後有問題我陪你解決。”

他見柯洛羽還是沒說話，緊接着道：“當然你也可以提要求。”

柯洛羽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奕哥，你是在可憐我嗎？”

江奕聽到開頭的兩個字也是鼻子一酸，他解釋道：“沒有，我，我……”他不知道怎麼說，隻覺得胸口堵得慌，猶豫一會才道，“我想你了。”

柯洛羽沉默五秒，立刻挂斷了電話。江奕沒由頭地一陣慌亂，随即卻看到柯洛羽給他發了一個地址，還有兩個字：快來。

江奕拿上手機就沖了出去，柯洛羽發給他的地址是一個莊園，離他家不遠，半小時就到了。

莊園的大門正大開着，江奕一腳油門淌進去，柯洛羽正站在别墅正門口等他。

江奕打開車門下車，柯洛羽一直含笑地望着他，他大步走了過去，兩人即将相擁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嘀嗒嗒……”

他掏出手機，是江振庭的電話。他一下子被拉回現實，十幾天前他剛答應過他爸，不再見柯洛羽的，可現在……

他爸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江奕不禁湧上一陣心虛，他擡起頭，柯洛羽也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字，伸出來的左手僵在半空，又無措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