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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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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萬言《條陳時政疏》,似是将他數年壓抑在心口的重物,一下子都掏空了,擱下筆的那刻,頭腦中隻是一片空白,兀自發了好一會兒怔,方才慢慢回過神來。也是因那根從來繃緊的心弦忽而松懈下來,先前不曾覺得的疲倦,就在這時慢慢襲上身來。

将欲走到裡間去,而這起身動作,卻為一股麻木滞澀的力猛地牽扯了回來,閉目緩釋了好久,也未見好轉,想着也不能躺在此處,就即以手撐着書案,拼力站起身來,徐徐挪到床前,和衣躺了下去,幾在瞬間失去了意識。

卻不想再醒來就是七日後的傍晚了。

沈淙遲滞恍惚的頭腦中将有一點意識時,就覺臉頰邊不知為何一片熱潮濕潤,掀翻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皮看時,迷蒙的視線裡闖入一隻粉棕色活物的形狀輪廓,心下即時漫過一絲恬然的歡喜,張口喚它道,“小七——”。

聽到沈淙的呼喚,那小猞猁在他臉上用力嗅聞的動作停了下來,而後溜圓眸子往他枕下看了看,又再用蓬茸的腦袋在他面頸上蹭了蹭——

沈淙即時會過意來,伸出手去,在它腦袋上摸揉了兩下,笑道,“稍等,我這就拿給小七。”。

說着,摸過枕下上回未曾吃完的肉幹,打開絹帶慢慢喂給它。

等它餍飽,又再慢條斯理舔舐梳理完毛發,才又在他臉上舔了兩下作為回報,而後便就心滿意足地奔竄了出去。

沈淙還未将小猞猁留給它的半面口水擦去,振纓就即進來了,意外之中帶着點驚喜的口吻道,“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沈淙望了眼窗外紫蒼的暮色,撐身坐起,稍稍皺起眉道,“這不才傍晚麼?怎說是可算了——”,再接過振纓手中湯藥,一氣飲盡了,又問,“他們都起了無?”。

振纓驚目道,“這都是七日後了。”又實在疑惑道,“公子竟就一點意識都無有麼?”。

沈淙怔然搖頭。

待是相問,才知他那日睡去後,不到一刻,就即發起寒熱來。到了後來,更是面赤唇焦,四肢厥冷,寒熱交作,冷汗淋漓,甚或哕逆谵語起來。

謝妩也是實在無法之下,隻得讓白微去将徐醫正請來這裡。将才從尚藥局下值的徐庭煥,車駕将将駛到府門前,都沒來得及下來,就為連人帶車生生拉拽來了州橋沈宅,摸脈診疾的同時,不免出聲抱怨,“我徐庭煥這把老骨頭,遲早為你們師兄弟折騰死——”。

振纓的講述裡,不止未将這句抱怨省去,還且繪聲繪色地學了出來。

無非是借着徐翁的口吻,表達悶在心頭的焦急與火氣而已。

沈淙唯是佯作不知,隻将讪讪的神色偏轉過去,“徐翁走了麼?”。

振纓回道,“徐醫正就隻來了前兩日,而後說他這把老骨頭,這麼一趟趟的,實在折騰不起了,就叫他的孫兒徐蘅過來替他。”。

稍作停頓又道,“徐公子是中午才走的——”。

沈淙喃聲道,“少辛兄麼?”。

徐翁本在去歲就已告老,卻在今年歲初因蘇太後頭眩宿疾,又為接連三道懿旨叫了回來。蘇太後那病疾雖在幾帖藥後即霍然而愈,蘇太後卻也再不肯将人放走,就在京師裡賜了宅邸居住。徐翁而今還兼着太醫正的職差,卻也并不每日當值,隻偶或去得尚藥局幾日,也是奉旨指點造就後進,卻也隻是興緻索然,無所用心。

隻因徐翁眼中能繼承他衣缽的,就隻有他的大師兄蔡谟,隻是大師兄,便連自己兒孫,也都不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可偏且大師兄并不願從醫,不論徐翁如何勸說都是不肯,隻言說是從醫救不得許多人,他要科考入仕,當軸處中,造福黎庶。後大師兄狀元及第,授将作監丞。因其職任算得清閑,在徐翁反複遊說之下,總算答應拜師學醫,卻不想這拜師之禮還未行成,便傳來了其父猝死任上的喪訊。

那時方正要大婚的大師兄,因就向襄宗請旨外補護漕都尉,法其父遺志疏漕浚渠。

那之後也就留在了荥陽。這事也就再沒了後續。更在去歲大師兄身亡之後,徹底斷絕了這段師生緣分。

徐翁因之心灰意冷回了故鄉,就連大師兄的喪事都未曾參加。

隻道,他隻認那個少年,不認這具浮屍。

如此一古稀老者,又且羁旅在此,但可想見其恹恹職事,郁郁人事之心,此回若非是看在陳郡謝氏的情面上,大約是如何都不肯上門來的。

此回為他所勞,難免怨氣滿腹,隻他卻是全無知覺,一概不知,便就更氣了罷——

沈淙這方正想着,門外傳來三兩交談聲音,他從中分辨出阿妩白微的聲音,另有一道陌生的音色,他猜測着可能是前來切診的少辛兄。正要出去迎一迎,将向外走了兩步,一道迅疾到隻剩殘影的東西,猛地飛撲到他懷裡,直撞得他往後踉跄了兩步,身子就即撞在了一邊的落屏上——

将轉進門内的謝妩,正看見這一幕,急聲一叫道,“小七!”。

好在振纓就在一邊,立時伸手将公子撈了起來。

沈淙方才慢慢站穩,忍着腹肋臂背疼痛,沖謝妩笑着搖了搖頭。

謝妩見他似是無事,雖是稍且安了一點心,卻仍是難得冷臉道,“都與你說了,你現在已長得很大了,不可再像從前一樣,直直往人身上撲,無人能受得住你這一下,怎就說不聽呢?”。

又怕那畜物又再混鬧得九郎好容易好起來的身體又不好了,再低聲輕喝一聲道,“過來我這裡!”。

那小猞猁不止不過去,還且瑟縮到沈淙身後去了。

沈淙轉頭去望時,正對上那雙甚是委屈的溜圓眸子,便即摸了摸腦袋,笑着撫慰道,“不要怕,我沒事。”,停頓一刻,又再容嚴色正道,“但以後決然不可如此了!”。

他倒不如何緊要,若是如此撲得阿妩,他真是不敢去想——

那小猞猁似是更加委屈,溜圓眸子看向門口。

沈淙順着那視線看時,就見門口探出半張臉來,雖是從未見過,但他猜測着這就是徐翁之孫,尚藥局太醫丞,徐蘅徐少辛,便就開口叫了聲,“少辛兄?”。見其遙遙應了一聲,就知是并未認錯,卻是詫異道,“少辛兄怎不進來?”。

這時方才看見那且青且白的清俊面孔,轉即明白道,“振纓,先帶小七出去。”。

振纓将有個動作,小七就迅地鑽到床底下去了,再怎麼哄勸都不肯出來了,諸人也隻能是束手無策地無奈觀望着——

說來好笑,不止徐蘅害怕小七,小七也甚是害怕徐蘅。

若是論及原有,一詞概括,便是‘諱疾忌醫’。

小七小時沒少生病,也就沒少‘紮針’。

而每次‘紮針’,都能攪得謝府上下亂作一團。

這為‘紮’得多了,隻要看見徐蘅一來,就‘嗖’地跑了,完全捉不住。

而徐蘅害怕小七,純是為咬怕的。

現在的小七,着實無人是他的對手,好在也不用給它‘紮針’了。

哪想到了州橋沈宅,卻還能遇上這個冤家——

見那‘冤家’卧在床下,想來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了,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神色異常警惕地與沈淙切脈看視過後,方松了口氣道,“并無大礙了,隻須靜養就是。”說着就即收好醫具急步離開了,說什麼也不肯再多留一時半刻。

沈淙也甚是無奈,隻得将人送到門外,卻見人往出走了幾步,又再折回,眼望着手上藥箱,聲色猶豫地開口道,“沈賢弟的傷也無大礙了,我之後可能少來幾趟——”。

沈淙自知是因那小猞猁,卻未多言,隻是笑應道,“餘下之事振纓就可做了,少辛兄不用再來回勞碌了。”。

又再與人道謝,将人送遠,轉身回屋時,就見小七不知何時,豎着兩隻耳朵蹲立在院中,滴溜溜的眸子朝門的方向看着,随即幾步走過去道,“已走了,回去罷。”。

小七已搶在前面開路,直到了重熙齋外,望見廊下的謝妩,方才停下來,似是不敢向前,直到沈淙走到跟前,才悄悄跟在身後,無聲走到廊下時,身後忽聽一聲,“小郎君”。

原是先前在汴河邸店房廊區遇見那等待招用的洗濯婦人,也是那小賊之母,老妪劉氏,那日就為曲遂先行扶送回了州橋沈宅,在這沈宅将養了幾日,能起身後就一直忙裡忙外地,也未曾歇過。

這時已将晚飯預備好了,正在這時端了過來,見到沈淙進來,忙得側身告禮。

沈淙即時側身避禮道,“阿婆,不必多禮。”。

正要出手幫忙,一邊的秦檢已順手接了過去,“家主,進去坐罷。”。

身後的曲遂接言道,“幫長說的是,好不容易才好起來,可别再勞動了——”。

此話惹得一直沉默寡言,隻是默聲幫忙的申戌也是不由一笑,也跟着道,“小沈師兄不要勞動,我們來就好。”。

白微哧得一笑道,“看我弟弟多會說話!”。

這幾日閑待在這裡,實在無事可做的白微,突發奇想地就認了申戌作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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