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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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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牢頭贊賞地一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又吩咐牢役将這獄中清掃一番,為免地下空氣悶閉,再使囚犯不幸庾斃。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獄中即為牢役清掃幹淨,煥然一新的牢獄中,再沒有一處痕迹,證實昭顯出一條生命的存在與逝去。

這人見沈淙面上竟多是惘然惆怅顔色,遂在那牢頭牢役都皆去後,皺眉問他道,“你這是什麼神情?”。

沈淙閉目輕歎道,“斯民無辜,遽遭此禍——”。

這人頓然生出怒怨之色道,“無辜?你還道他是無辜?你知不知道,他到底糟蹋了多少人?就連你也是險遭——”,卻還是沒忍心将那話語說出,隻道,“你這人好不識好歹,我再不管你了,你愛生生愛死死去,權當是你活該如此!”,又氣哼哼地伸出手來道,“将我要的水還來!”。

此時振纓已經那水喝完了,隻就剩一空碗,不免萬分尴尬地奉送出去道,“卻是晚了一步——”。

這人倒也不計較,劈手就即奪了回去,抱在懷中道,“空碗也不給你留!,”還因這動作,為那鐵套子勒得嗆咳了兩聲。

沈淙聽得無奈一笑道,“我并非言他是清白無辜,隻不論其人身犯何樣罪過,都不當如此私刑處治。若使此風盛熾時興起來,人都以私情私義定奪争訟事案,律例法司便會成為空文擺設,如此不止侵奪法司權限,更會造成執法成本提高,執法資源浪費,甚至是公平正義失落。”。

他倒不是為己分辨什麼,隻是為免這人生得整日悶氣。

這人卻問,“私人執法就全無正義可言?”。

“自然不是”,沈淙回答,“隻若人人都是執法者,人人自然都是被執法者。”

“其間若無國家公器以為衡準,若無明律成文以為約禁,若無機構人員以為監督,隻憑私人來斷案執法,私人行為又全不受禁約,更無任何代價顧忌可言,如此隻會使更多無辜受枉,甚至助長私刑暴力的濫用,以緻國家社會陷于動亂——”

“你的意思是就算法司不稱職,也不能将執法處決之權移轉于下?”

沈淙聲色并無遲疑,道聲‘是’,卻見這人說着看了看獄房中人,又再指了指自己,于後補了一句,“比如我們這樣的人,是麼?”。

沈淙歎氣道,“當罪惡的評定不再是事實律法,而是觀者衆人之言語行動時,更無正義可言——”

這人向牢口一看道,“所以,我們隻能将性命安危寄托于他們是麼?”,又自譏嘲一笑道,“真不知你現在這幅樣子,是怎麼振振有辭地将這樣的話說出來的?”。

“若真指望他們,你現在就不會有矜容,大言不慚地就說這樣的話了——”

沈淙隻誠然道,“官員人吏之過錯,卻并非是刑法制度之過錯。既是人吏官員之過錯,自當以更調人事為要——”。

這人卻一句打斷他的話頭,“你說的與我無關,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和這裡的所有人都一樣,就隻關心我的生死安危。”,轉即又笑道,“我現就隻問你,若使我将侵害于我的仇敵殺了,要使你來判,是否也會讓我去為那人償命?”。

“此事也須依據當時事實,以及世俗情理來具體分析,若是正當——”

這人又是一句斷然截了他的話道,“罷!你不必說了,我已知道了。”

半晌忽而莫名說了句,“倒是我說錯了,你非是孔顔之輩,而是韓申之流。”,而後便即擺出不願再與他交談的樣子來。

沈淙見其于他一概不理會,也唯隻緘默不語。

這一緘默,便就又到了中午放飯時,那牢役進來後,将其從栅欄上放了下來,又再關了進去。

牢役照例拿與這人的饅頭雖是冰涼,總還新鮮,未曾腐壞,此人便就沖着他的面故意大口地嚼咽,也不許女囚與他們分出半點,直是這般冷嘲熱諷,“人有滿口的正氣咀嚼,滿腹的道理墊填着呢,不會覺得餓的,我們這些雜民群氓,還是不要不知分寸貴賤地多管閑事的好——”。

沈淙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下,努力忽略辘辘饑腸,麻痹軀肢,繼續地閉目養神,權當是辟谷清修了,還真道是,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沈淙如此想念着,直待全身上下唯還能夠動想的頭腦,也漸漸地失去了意識,沉鈍地陷入了一片幽沉的黑暗——

待得再有知覺意識之時,方覺渾身雖仍是僵麻疼痛,周身卻是融融溫暖,卻也不知身處何地,費力睜開眼看時,在一女子‘醒了醒了’的叫聲之中,走過來一人,任着他切脈望聞,半時過去,模糊恍惚的視線才凝聚清晰起來,他看清那人後,張口道,“觀文兄?”——正是那日來過周遊家中的圉官王韶王觀文——那人及時地按堵住了他的口,實則他的喉嚨也發不出聲來,而後張開的眼皮也為他擡手撫合了。

沈淙心中正自疑惑,方聽牢役聲音道,“可是醒了?醒了我就帶他回去——”。

方才明白這舉動含義,随即緊緊合目不再動作,王韶與那牢役道,“卻還不曾,當是這婦人看錯了,不信你們來看就是——”。

那牢役近前看了兩眼,又動手推掀了兩下,見是無有任何聲息,實在不像是個醒轉的樣子,方才悶悶不悅地出去了。

沈淙約略猜測出此處隻怕就是這祥符縣所的病囚院,而王韶這養馬圉官,許是依因通點醫藥,而在此間充應囚醫。耳邊聽得王韶走開了,不時又再回來,像是坐在他身側,轉即向他兩邊臉腮上,用力一捏,迫使他張開了口,腥澀的湯水随即喂灌進來,直苦澀得他整張臉孔都皺巴起來,卻聞那人極低的聲氣,“你要是還想多活幾日,就将這無識無覺的昏厥病囚做好了,不若再回了那地下牢獄,天羅神仙也再救不了你!”。

沈淙隻得強行将臉孔舒展開來,做出無識無覺的樣子來,可這王韶明顯并不信任他,将那湯藥喂完了,便就取了針灸包出來道,“為免你胡亂動作,我将你幾處大穴都暫封住,不要試圖去掙紮,不若下半輩子,你就直這樣躺着過活罷!”

沈淙聽得心中一瘆,便就記在心下,卻也終是難忍好奇,在那王韶走後,就即試着動作時,還真完全無法動作。

不止如此,那人說是,連腦後的啞穴,都為他封按上了,連聲都無法發出,他本也無法說話,此時倒也無法分辨是否真實。

心中因就在想着,如此倒是免去了牢役發覺他清醒之可能,可若真是誰要殺他滅口才當真是全不費工夫,但也隻能往好處想。

沈淙聽房屋中婦人小兒并不像是囚犯,因在他們含驚帶恐話語裡透露出的信訊之中,方才整合出一個駭人的結論來,此些竟似是為人牙子略誘拐掠而來的,臨時為羁押居停在此,沒兩日就會轉販去四方四地,而她們此時的話語聲色,都飽含着于他們渺茫未來的憂患凄哀——

京畿赤縣縣所作為人口略賣居停轉渡之所一事,已讓沈淙覺得足夠得震駭悚然,身處融融溫暖之地,軀肢卻是遍處僵寒,直如驟然墜進朔日冰窟之中。

可卻又在此時,聽得一道熟悉到骨子裡的音色,稱呼他——九郎。

沈淙在極度的驚駭之中,唯能做到的,就隻是睜張開眼皮,而後便是那道熟悉身影映入眼中,隻平日裡光鮮盈潤的面龐此時既黑且黃,唇邊還有個小指腹大小的痦子,他隻在心裡叫了聲‘阿妩’,萬千的疑問無法出口,隻見阿妩隻是不動聲色地移轉到他身邊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此處不便多說,隻有一句,”,又再轉目觀察了周圍動靜,見是無人注意到這邊,才低聲與他說道,“瑞郎在慈幼局無故丢了,我是循着蹤迹才尋至此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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