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之後,葉藏看都不看旁邊那人一眼,抱着胳膊就開始閉目養神。
白雙玉看着他,然後慢慢傾身靠近。
葉藏淡淡的開口,“你要在過來一分,接下來你就會從車裡飛出去。”
然後便利索的單手拉過安全帶扣上,睜開眼睛冷漠的沖他歪了下頭又繼續閉上眼睛不理人了。
白雙玉笑了笑,重新坐直身體,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怎麼脾氣變差了這麼多。”
剛開出去沒多久,葉藏就開始昏昏欲睡了,這一晚上折騰的他壓根都沒合眼。
等在醒的時候,已經到了,葉藏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怔了一下。
“這裡開車進不去,我們得下去了。”白雙玉說。
葉藏“嗯”了一聲兒,把外套扔給他。
貴妃的陵墓就在當年的馬嵬坡,可能現在不是旅遊的旺季也不是什麼假期,景區的人隻有零星的幾個,四周皆是被人為修繕或者是留下來的古建築,倒是有一股蕭條的意味。
白绫到這之後,整個人都變的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四周,喃喃自語道:“變了又好像沒變。”
他空洞的眼神流下兩行清淚。
緊接着他們往裡走去,貴妃的衣冠冢被鐵栅欄圍城了一圈,門口立着一塊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邊用鎏金色的大字寫着:楊貴妃之墓。
“就是這兒。”珠子輕聲說道。
白绫沒有想象中的震驚以及悲傷,反而平靜的走到墓碑前,伸出手撫摸那冰涼的石碑,“我知道你不在,空冢罷了,也倒是念想。”
然後慢慢的白绫靠着石碑坐下來,“館長,讓我留在這兒吧。”
葉藏久久都沒有應聲兒。
珠子歎了口氣,知道小白绫的願望怕是又要落空了,他家館長怎麼可能壞了靈師的規矩,放一個魂靈在外邊兒。
“嗯。”很輕的一聲。
珠子眼神一亮,一臉驚喜的看着葉藏。
雖然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但總歸是有人情味兒了。
白绫笑了笑,“多謝。”
葉藏這回沒說話,轉身離開了,珠子也匆匆跟白绫告了别小跑着跟上去。
白雙玉也剛要走,反而被白绫叫住
“閣下。”
白雙玉臉上頓時染了一層冰霜,“何事。”
可能是心願已了,世上并沒有什麼可讓他恐懼的事了,面對白雙玉的時候反而平靜了許多,“你與那人不同。”
白雙玉眼神多了一抹寒意。
白绫望了一眼已經走了很遠的背影,輕聲說道:“閣下,我等了一千多年,你呢?”
白雙玉轉身,看着遠處的人,目光中的寒意一掃而光,喃喃自語道:“多久了...我也記不清了。”
“凡人一生也不過須臾幾十年,但他的這幾十年,與閣下來說,或許是你無盡生命中最難得珍貴的一段光陰,所以這是上天的恩賜,望閣下早日表明心中所想。”白绫的聲音很近,但落在白雙玉耳中卻無比空靈悠遠。
白雙玉沒說話,朝着那背影走去。
白绫看着離着越來越近的兩人,淡淡的笑了笑,在一轉眼,貴妃的陵墓上多了一條沾着灰塵的白绫。
“玉哥,你怎麼才下來啊。”珠子問。
“好不容易到的,順便看看風景。”白雙玉說。
葉藏嗤笑一聲,“除了樹還是樹,有什麼好看的。”
白雙玉兩步跟他并排,“景色怎麼樣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一起看的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葉藏視線挪到别處。
後邊的珠子跟個木偶似的跟在他倆身後,三步兩回頭的看着貴妃的陵墓,他還真有點舍不得小白绫,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就這麼安靜的走了一會,等快要到車旁邊的時候,葉藏小聲又飛快的沖着白雙玉說道:“謝了。”
白雙玉腦袋帶着問号的看向他。
葉藏沒辦法的又補充道:“交警隊的事兒,謝了。”
還有衣服...
說完之後,便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跟身後的人拉開了距離。
白雙玉笑了兩聲兒,追上去低聲說道:“道謝罷了,葉館長倒像是剛跟心上人吐露完心意的樣子。”
葉藏眯了眯眼睛,“聽不得好話是吧。”
白雙玉挑了下眉毛,拉開副駕駛的門,“葉館長,請。”
葉藏沒搭理他,拉開後邊的車門自顧自的坐進去。
上車之後,白雙玉調了調鏡子的角度,正好能看見葉藏。
“我們去哪?”
葉藏看了珠子一眼。
珠子立馬拿出來手機導航,輸入了一個地方,“玉哥,你跟着導航開就行。”
又是一段将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到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山了。
最終的目的地是一家頗有年代感的院子,大門還是老一輩的那種紅木門,兩側鑲嵌着兩排鉚釘,但上邊雕刻的花紋倒是講究的很,還挂着兩盞小紅燈籠,不過這種風格倒是眼熟的很。
“葉館長在西安有分館?”白雙玉問
沒錯,跟七号公館有異曲同工的感覺。
“這是霍家。”珠子說。
葉藏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裡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門就開了。
“您來了,我們當家的在正廳等您。”來開門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先生,穿着一身民國時期教書先生穿的長袍。
葉藏點點頭。
院子裡的空間很大,跟七号公館倒是大相徑庭,正中間是一片修繕精緻的池塘,中間架了一座頗有設計感的小橋,整體是古風的裝修。
正廳也是老輩時候的樣子,正前方擺了一張紫檀紅木的案桌,主位的兩把太師椅,接下來就是兩排客椅,每張桌子上都擺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
霍南生坐在主位上,葉習清兩兄弟也在,可能是到了别家,葉習霖嚣張的氣焰收了許多,安靜的坐在葉習清旁邊。
“怎麼才回來了。”霍南生說。
葉藏住在霍南生旁邊的位置上,“我給你打電話了。”
“我的手機半夜去廁所,把自己掉馬桶裡了。”霍南生看了一眼低頭抿茶的白雙玉。
“說正事,我要找一家人...”葉藏剛開口,便被霍南生打斷
“停,你一個人來也好說,可這次葉家有小輩兒來,規矩不能亂。”霍南生說。
“麻煩。”葉藏皺了下眉。
葉習清自然知道是什麼規矩,類似要拜祭祖先之類的,他們來了總要去給祖師爺上柱香。
“您帶路。”葉習清站起來淺淺的鞠了一躬。
“葉家這小輩兒不錯。”霍南生拍了一下葉習清的肩膀。
葉藏不耐煩的催促道:“别浪費時間了。”
“大不敬。”霍南生本來想敲一下葉藏的肩膀,但被他一個冷眼凍回去了。
然後一行人就跟着霍南生離開主廳,走在最後面的葉藏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折回去走到白雙玉面前,輕咳了兩聲,語氣不自在的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一會,總之是一個走形式的儀式,除了浪費時間什麼用也沒有的儀式。”
“好,我等你。”白雙玉笑了笑。
葉藏移開視線,轉身離開,剛出主廳他就後悔了
自己是中了什麼魔,跟他解釋什麼!
霍南生帶着幾人在庭院的長廊裡七扭八拐,來了一處比較莊嚴的類似于祠堂的地方,但裡邊擺的不是什麼宗族排位,反而是一幅畫。
畫卷四周已經發黃了,但還是被小心的裝裱起來,上面是一個身穿袈裟的和尚,他雙手合十在蒲團上打坐,可奇怪的是這個和尚沒有五官。
除了葉藏,剩下的人一踏進祠堂的門檻,頓時臉上的表情都變得肅穆了不少。
那老先生拿出來幾炷香遞到幾人手裡,等到了葉藏的時候,他沒接。
“小葉。”霍南生皺了下眉毛。
“不拜。”葉藏不在意的說。
霍南生沒辦法的歎了口氣。
葉習清兄弟倆都頗為震驚的盯着葉藏看。
葉習霖冷聲說道:“到了祖師爺這兒,還傲成這個樣子。”
“習霖,不許出聲。”葉習清輕聲呵斥。
霍南生也沒再管,便帶着葉習清兄弟倆和珠子跪在畫像前拜了三拜。
這時候,葉藏閑庭信步的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了,他盯着古畫上的無臉和尚,眼神淡淡的,壓根沒有一絲一毫的敬畏。
祖師爺又如何,為何要拜一個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祠堂外,在他們看不到到的地方,白雙玉盯着那副古畫入了神,然後他朝着古畫的方向恰好也是葉藏坐着的方向緩緩跪下,虔誠的磕了一個頭,在擡頭便紅了眼圈。
等幾人輪流上完香之後,葉藏皺着眉毛問道,“可以了嗎?”
“你還真是大逆不道。”霍南生沒辦法的指着葉藏說。
葉藏沒多跟他廢話,“這次我來,是為了一件邪物,你幫我查一家人。”
“名字。”霍南生說。
“陸繼武,應該不是西安市的人。”葉藏說,“越快越好。”
霍南生辦事果然不拖泥帶水,大約用了一天的時候就查出來些蛛絲馬迹。
“因為同名同姓,我根據你的描述,篩掉了最不可能的幾個,最後就剩下三個人比較符合。”霍南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