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宗門十分喜愛這個小女孩,把她當作開宗的吉兆。
全宗上下都特别寵愛她,原主的童年,是在相對的幸福中長大的。
然而她當被查出靈脈寸斷,當時那些在知道她有靈根時十分欣喜的師哥師姐,都搖頭歎氣。一些弟子本就嫉妒她能得到偏愛,也不再對她尊重,更甚者偷偷欺負她。
随着宗門興建的忙碌,大家也逐漸淡忘了這個當初視為“吉兆”的少女。
原主對周圍人态度的變化十分不解與驚慌。
她變得行為謹小慎微,為了讨好别人,十幾年如一日地給宗門做雜役,隻為了在這幕強風氣太甚的鄉野宗門裡,證明自己還是有一點利用價值的。
這種讨好,卻導緻弟子們更加看輕她,她逐漸被人們淡忘,乃至厭惡。
現在,她身子本就病弱,如今常被歹人抓去試藥,已是十分膽小怕生,終日呆在小院,成了透明人,甚至沒能挨過這個冬天。
若不是春绾續了她的命,恐怕少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小院,也沒人知道。
弱就是原罪。
末世來臨後,這一道理會顯得更加适用和嚴酷。
過往如電影一般一幕幕晃過。
看完這些,春绾感覺心髒像被人揪住一般,那裡存着濃稠到化不開的心酸與委屈。
進入了這具身體,她有着感同身受的體驗。
春绾的眼角無聲滑過一滴淚,流入濕熱的頭皮,随後眼淚如關不住的水閘一般涓涓流出。
似是這具身體,要把這些年壓抑掉的無數濃烈的情感,一一發洩出來一般。
同夥還沒記完她方才的反應,又看到春绾在昏迷狀态中忽然抽泣,趕緊戳了戳黑衣人。
黑衣人轉過頭來,雖然此刻她緊閉雙眼,黑衣人卻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他很少在這張蒼白的臉上看到如此生動的表情。
很久過後,春绾面上才逐漸變得平靜,以至于毫無波瀾,透着一股寒意。
黑衣人沉默半晌,不再給她繼續做試藥。
喝過這藥,少女竟然沒有被影響和腐蝕,還觸發了許多以前他從未在試藥中見過的反應。黑衣人擔心的是,再給她灌一杯,一會兒都該精神抖擻地醒過來了。
他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端着的汁液,随後珍視地将其放在石桌上。
試藥暫停,黑衣人無奈将春绾帶回了曲錦宗。
夢中的少女枕着布包枕頭,似是意識到,這是自己熟悉的小窩,神色舒緩不少。
可即使如此,這一方地也并不能給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黑衣人不僅知道這裡,還可以随便進入。
……
春绾再次恢複意識,是在曲錦宗最偏僻的小院裡。
清晨的薄霧籠住丹堂的小院,嗅到飄進屋的竈台柴火味兒,她知道該起床了。
昨夜的衣裳,袖口帶着半幹的血迹,一切都在提醒她,昨天發生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環顧四周,房間的布置十分簡單,一張木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附帶一凳子。
她熟稔地換上了衣櫃裡清一色擺着的麻布弟子服,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盤腿坐在床上冥想,呼吸綿長均勻,吐納節奏平緩。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春绾打開神識:
【境界:練氣一層】
【精力條:10】
她端詳了一會兒這面闆。
看來,這具身體也并不是毫無修為,不過靈脈斷了,她的神識無法與本體鍊接,無法檢查内部丹田,甚至修煉中最基礎的吐納之法也做不了,仍然是個殘廢之身。
昨日在清醒時,系統被激活并且觸發了這個面闆,方便她進行修為自查。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變化了。沒有人告訴她為何會來,怎麼回去,他們連KPI也沒有,由她随意探索這個異世界。
黎婆難得做飯,春绾不敢怠慢,立馬走出屋子。
少年的嬉鬧聲傳來,空氣中彌漫濕潤的泥土氣息,一股寒氣鋪面。面前小院青磚灰瓦,檐角無塵,與民間官宅無異,素淨又賞心悅目。
這裡倒是很适合養老。
每年,春绾都會把年假集中在初春的這幾日,回去看奶奶。
她從前就很羨慕奶奶領着退休金的養老生活。
而原主雖凄慘,因為被大家忽視和淡忘,以及宗門丹堂的補貼多,日子過得倒比她在工位上過得清閑。
春绾來到這裡,也是個重新開始的契機。
哪怕尋遍五界,她也要給這副身子治好病。原主什麼都沒有,唯一讓春绾十分寬慰的是,她發現床褥裡縫了個儲存靈石的袋子,裡面存了好多好多靈石。
而且,據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椿山的隐藏資源比外人想象得要多得多。不然,曲錦宗和椿山原住民也不會在山被屠盡的情況下,還選擇回來。
她要充分利用體驗這段相對安穩和平的時期,為末世做準備。
初春天氣依舊有些刺骨,她無暇繼續欣賞,這弟子服實在不保暖。
春绾收回目光,淡漠地走向廚房。
可惜了,她對這裡沒有半分留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