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清說出“一直有人在纏着我”後,時述就開始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想看看他驚恐發作的喉嚨能吐出什麼鳥蛋。
纏着他的總不能是自己吧,那還會是誰?
“杜文清,你說誰纏着你?”時述也不是喜歡有事不說的性格,“據我了解的杜隊的社會關系,很難有别人纏着你的可能。”
不對,時述突然間怔愣了,發覺自己剛才那句質問也許是笑話。難道是杜文清覺得這樣炮友的關系,是他時述在進行單方面的糾纏?
最開始,提出這個需求的難道不是杜文清嗎?
時述:“哥,作為一個警察,你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還真是厲害。”
杜文清:“白就是白,黑就是黑。”
反正無論怎樣,時述都被杜文清完全搞暈了,他回頭看着杜文清,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對方一副神氣舒爽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剛搶救回來,隻聽杜文清又說:“是不是,時隊?我特别想問問你,你當警察并且要進市局的目的是什麼?該不會是為了某個人吧。”
顧以甯和時述同時掙紮着看了對方一眼,這個眼神的意思是他們都害怕杜文清直接把“某個人”自戀地替換成自己。
就在惶惑充斥時述大腦的時候,杜文清斬釘截鐵地說:“時述,咱倆斷了吧,本來就是不夠光彩的關系,斷了也好,你覺得呢。”
顧以甯有些受驚了,不可置信地偷看了杜文清一眼,心想這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并且,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沒想到,時述對杜文清決定分開的言論并無異議,由衷地笑了笑,說:“我也覺得挺好的,哥,我今天就從家裡搬出去,你放心。”
三言兩語兩個人就把如此深刻的關系了結在了這裡,顧以甯是真沒想到。
他知道他們背後的溯源頗深,既是同源同本,又是并肩攜手,長長的羁絆很難講得清楚,怎麼可能在結束的時候,雙方都毫無震動呢?
那就是從來都沒愛過。
可為什麼要十分不顧及他這個外人,非要趕在這個場合說呢?
顧以甯不明白,但他懂得時述有了難得的窗口期。
時述轉頭向顧以甯交待道:“一會兒該交的費用我去補交,該簽的字我去簽,我的哥哥就麻煩顧醫生照顧了。”
顧以甯其實想說以杜文清現在的狀況,恐怕必須有人陪護才行,但是一想到他倆碰在一起就會有死灰複燃的可能,假裝為難地點了點頭,還囑咐他要放心辦案,杜文清的健康可以交給新恒信。
杜文清也不想欠誰的,就算是親弟弟也不行,他用那種非常禮貌而克制的笑容對着時述說:“弟,到時候多少錢你告訴我,我還要轉給你。”
時述:“……”其實,不必的。
最終他也下定了某種決心,在顧以甯的注視下,同意了杜文清的要求,從此兩不相欠,各有歸路。
顧以甯是接近着小跑給時述打開他的車門的,就在時述準備啟動車子,離開新恒信的時候,顧以甯趴在他的窗前,雙瞳含情道:“你也看到了,那人沒良心。”
“嗯,我看到了。”
“那現在你搞清楚對他的感情了嗎?”
“搞清楚了,顧醫生,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現在該回家收拾東西去了。”
隻這一句話之後,時述便腳踩油門,飛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杜文清之所以上演這出好戲,就是為了做給顧以甯這個外人看的。
他怎麼會沒有想到?
杜文清之所以對“夫夫快樂”的反應這麼大,想必跟自己和他的關系就快鬧得人盡皆知了有關。
像他們這種在拿命與惡勢力搏鬥的人來說,不該有任何的軟肋。
即使那個軟肋,隻是個炮友,隻是個名義上的弟弟。
他甚至不該出現在杜文清的周圍。
但是在這場以“分别”為主題的對話裡,為什麼杜文清要單獨加上他當警察和進市局的内容?
難道是在提醒他什麼?
“夫夫快樂”……他們的關系太過紮眼,會給有心人利用和發揮的空間,所以……杜文清的驚恐發作裡說不定還有自己的因素?
市局的人這回一定會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忌諱了,想必以後提也不會再提,那就讓知曉這段關系的人都知道他已經逃離苦海了。
而他能想到的隻有談義倫。
“小倫,你說的對,我要搬出去了。”時述打給談義倫說。
談義倫:“什麼?怎麼這麼突然?是你想通了還是……”
“是他要求的,”時述假意失落,“都是我自作自受。”
“那你要搬到哪裡去?”
“還不清楚,看情況吧。”
挂掉電話後,時述也恰好停好車,他坐在駕駛位,眼睛如鷹兀般地盯着杜文清的車位,轉眼就見杜文清那輛黑色小跑也一頭插-進了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