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棠幾人談笑風生,惹得前排一行人紛紛怒目而視,有人已按捺不住起身,卻在看到門口後又坐了回去。
此刻正是未時正,随着一位長老走入,整個學堂迅速安靜下來。
畢棠也噤聲,擡眼一瞅,卻見這位長老他正好認識。
“諸位,我乃六幺,你們可以稱呼我六長老,或幺長老,”六幺身子瘦瘦小小,寬松的霧青色長袍穿出了幾分累贅感。
他也不啰嗦,兩袖平舉,雲淡風輕般往下一壓,衆人眼前瞬間鬥轉星移,換了一番天地。
“哇,這就是空間切換嗎?太厲害了。”
“這應該是一處獨立空間,這些山和湖是真的嗎?”
四百多人贊歎連連,畢棠也神色驚異,他還從未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将幾百人換了個空間的行為。
此處空間藍天白雲,腳下是密密的小草,不遠處有連綿的山峰,山峰中間懷抱着一處波光潋滟的湖泊。
畢棠腳尖微碾,就見一小片草葉被碾碎,淡淡青草的味道充盈鼻尖。
實在是太真實了,很難想象這些都是幻境。畢棠早就聽說這位六幺長老精于陣法,心道歸一宗果然藏龍卧虎。
六幺等衆人嘈雜聲慢慢歇了,才控制身子穩在半空,聲音在靈力的加持下響在衆人耳畔。
“歡迎來到亞空間,接下來的三個月裡,我為諸位精心準備了歡樂逃逃逃遊戲,希望能被諸位喜歡。”
“衆所周知,我們靈修擡手可移山填海,純肉身卻接不住壯漢一捶。而無論你有多麼強大的護身法器,在遇到實力絕對碾壓你的強者時,仍有極大概率被對方破掉所有護身法器,終結掉你的小命。”
“所以對于靈修,最重要的是什麼?來,大聲喊出來讓老夫聽見。”
四下一片寂靜,衆人安靜如雞。
六幺瞪着一雙不大的眼睛,惡狠狠掃過衆弟子,凡接觸到他視線之人,無不迅速低頭,做出一副鹌鹑樣。
六幺随手點出一位頭不夠低的弟子,“你叫什麼?你來說。”
被點到的弟子縮了縮脖子,随後迅速挺直腰背,義正嚴詞道:“回六長老,弟子魏靳認為,靈修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隻有實力強大了,才不會輕易喪命。”
六幺啧了一聲,“好一句精彩的廢話,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實力再強大,總有比你更厲害之人,難不成你們要個個修煉成仙尊,獨霸天下?”
這話可沒人敢接,衆人腦袋立即又往下垂了幾個度。
六幺視線掃過,竟看到有兩人站得筆直,他眼睛一亮,指着第一個人道:“小子,你來說。”
此人面若冷玉,周身氣派矜貴,瞧着便是出自大家族,之前空間轉換時,衆人驚歎連連,隻有他與極少幾人神色如常。
之前畢棠幾人談笑時,那群對畢棠怒目相視的人正是以此人為首。
“回六長老,弟子花在行認為,靈修之人應分出十之一二的時間,用來煉體,如此若遇危機,也多了幾分存活下去的幾率。”
六幺揪着胡須,勉強同意,“說的有那麼一點道理,隻是煉體不比修煉靈力容易,而這世間修士大多資質一般,若再分出時間去煉體,怕是易出現在壽元耗盡之前,都難以成功進階的情況。”
“再者一心二用,隻有天資卓越之人才能都修出點成果。”六幺眼神一轉,看到最後一位站立筆直之人正是畢棠後,提起些興趣來:“畢棠,你來講講。”
畢棠是個臉皮厚的,他上學時就從不怕老師提問,一是他确實學習好,二也是因為他覺得答錯便答錯,又不是什麼丢人的事,若他什麼都知道,那幹嘛還去學校學習?
是以此刻衆人都做鹌鹑狀,他依舊站得筆直,聽到六幺點他回答,不慌不忙道:“回六長老,弟子認為不論是人是獸,最應具備、也是最重要的能力,便是學會苟着。妖獸都知道在瀕死危機面前玩命逃走,沒道理神智更高的人類還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硬要與無法戰勝之人死磕。若遇到不可戰勝的危機,應該能逃則逃,逃不掉就想辦法苟活。”
“哈哈哈哈哈,說的好,”六幺大樂,越看畢棠越有好感,心道這小子在與世隔絕的孤島長大,反倒比這群心眼賽藕洞的人機靈。
“是個有靈氣的少年,可以再觀察觀察。”
至今未收到親傳弟子的六幺心下有了主意,但此事不急。他抛開别的心思,右手五指張開,指尖各凝聚了一枚圓錐形靈力結晶。
“無論是靈修也罷,還是體修也好,隻有活着,才有讨論其他的資本。正如畢棠所言,諸位應當在生死存亡之際,有逃走的本事,即便一時逃不掉,也應具有苟着的能力。”
“這也正是我們歸一宗對所有弟子最基本的要求。”
“今日老夫,便先教諸位逃命。以此為起點,兩炷香的時間内逃到那邊山峰或湖泊邊,不計任何手段。”
“開始!”
畢棠:“……”
絕了,絕了啊,堂堂正道第一宗門,第一天教弟子們如何逃命。
大宗風範呢?這特麼比魔族還不要臉。
畢棠頭也不回轉身就跑,卻聽得有人問他:“畢師兄,你在嘀咕什麼?”
“我說六幺長老真帥,”畢棠面不改色誇贊。白圳明顯不信,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驚呼一聲倒地。
“你沒事…唔。”畢棠還沒伸出援助的小手,就覺後腰一痛,狼狽摔倒在白圳幾步外,要不是手臂撐的快,絕對會摔一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