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發什麼呆,快一點,我要開始了。”耳旁傳來了略帶不滿的催促。
林葵這才恍若初醒,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坐在床邊的少女。
她依舊笑着看向他,黑玉般的眸子中盛滿了他的身影,眼神中沒有半點的不耐與催促。
不由自主的,他的手指微微蜷動,柔軟的絲質布料在指縫中陷落,被手心侵染的溫度錯位,一種冰涼的不适感順着指尖滑上心頭——這是第二次了。
接着在芮倫的催促聲中,他沒再看向對方,隻低聲道了一句“失禮了。”就捏起紗巾邊緣,輕輕的覆在其眼前。原本擺弄武器很是靈活的十指此時不知為何有些僵硬,有些不聽使喚,就好似感覺不到存在了一樣,他費了好大勁,才将将在其腦後松松的打了一個結。
雖然已經很注意了,但指腹偶爾還是會擦過少女的鬓發。若有若無的癢意,和在指尖滑過的紗巾相比,倒也說不出哪個更為柔軟。
“唔,可以緊一點嗎,好像有些松,它快要滑下去了。”
“哦,好,好的。”
他打起精神。
現在不是低落的時刻,林葵,你要擔起責任來,不能再讓對方來遷就自己了。她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要為你的情緒與無能買單。
他攥緊掌心,緊了緊手指,靠着擠壓的力度重新恢複冷靜。
然後他端正起神情,像是在保養自己的武器那般,認真,慎重,專心,輕輕的解開繩結,重新劃定會讓她舒适的範圍,最後在腦後系上一個完美的結絡。
“感覺怎麼樣?”他聽到自己在發問。
“好多了,謝謝你啦。”
“那就好。”
他長舒一口氣,輕輕側身,将位置讓給剛剛放完避靈石做完設備檢測工作的芮倫。
設備沒問題一切正常的話,那就可以正式開始檢測了。
他看着芮倫一枚一枚的收好避靈石,又拿出聚靈石,一枚一枚的,重新擺放在相應的位置。
“别害怕,隻是個檢查。”
看着芮倫忙前忙後的身影,再看看被紗巾縛住大半張臉的少女,他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擡聲提醒道。
鴉青色眼紗覆蓋在少女的面龐之上,與少女的墨色長發混雜相交,顯得她神色更加蒼白。她斜倚在床邊的軟枕上,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朝着他望過來。
“别亂動,已經開始了。”
在最後的一枚聚靈石擺放到位後,隻聽“滋啦”一聲,銅鏡上浮起一個青白色的法陣,珠石很快就吸飽了靈力,表面覆上了一層蒼色電光,青白色法陣漸漸盤旋而起,珠石也随之微微顫動,在陣法禮成的那一瞬間,銅色單鏡猛地投下灼目強光,将少女整個人籠罩在内。
我感到有輕微的力度抵在我肩膀處,“放松一些。”我索性後仰腦袋,整個人仰躺在軟枕上,順帶一起回複了一下兩個人:“好。”
“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搖搖頭,“沒有。”
“那好,接下來,我會每個循環調高一個純度,如果在中途有感覺到任何的頭暈惡心的話,就撥一下旁邊系着鈴铛的金線,我會馬上停下來的。”
鈴铛就在我手邊,垂下的絲線距離我也隻有一個小指的位置,我點了點頭,“好。”
頭頂的珠石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撞擊聲很是清脆,借着紗巾的遮擋,我悄悄睜開眼睛。
哇,好黑啊。
這紗巾的質量還真是不錯,一點光都不透,就連靈力也無法在眼部聚集,眼前隻有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還好我其餘的感官比較敏銳,也不太依靠靈力輔助觀測,倒也沒不太習慣。
而且……
好吧,我得承認,我還挺興奮的。畢竟換個角度來看,我的好奇心也算是被滿足了一點點——至少我知道它的确很遮光了。
雖然這點好奇和主線無關,隻是我個人的一點小興趣而已,但别小看這部分好似沒什麼效用實則也不是很重要的情節,要知道,主角的認知就是在這種一件件小事中被拓寬的,而劇情也是在這一節節的斜逸旁出中被豐富的,故事才剛剛開頭,我們要循序漸進嘛。
珠石相撞的聲音斷斷續續,但在芮倫的操作下,輕重緩急的節奏把控相當到位,聽起來就像是一被拉長又截斷的音樂碎片,亮晶晶的,又很紮手,但着實美麗。
還挺好聽的。在我什麼都看不到隻能幹坐着的現在,用來打發時間剛剛好。
林葵安靜地站在屏風旁邊,将場地留給裡面的兩個人,他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蒼色的靈光,以及被那傾瀉而下的光亮整個人吞沒的少女,不合時宜的,他想,就像是為她鍍上了一層聖光。
“這是最大功效的靈光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芮倫同樣望着床上的少女,謹慎發問。
這個銅鏡本是為了檢查淨化魔氣而生,當檢測到微末魔氣之後,它就會依靠靈光來與被照射之人的靈力發生共振,然後靠着這種協律共振,将體内的魔氣運轉而出。
此時靈光檢射早已超過了魔化之人九個指标,同樣也超過了一般常人所能接受的最高功效的兩個階層。這隻能說明,要麼,她的體内一絲一毫的魔氣都不存在;要麼,她體内的魔氣早已超出這個銅鏡的檢測範圍。
可不論超過多少,隻要檢測出魔氣,放在銅鏡上的珠石就會被染黑,是很明顯的寓示。同樣,聚靈石與銅鏡相互作用,依憑共振強行扭轉體内流轉力量的歸屬,體内含有魔氣的人也會極其痛苦,這種痛苦可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