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謝謝你救了我,大哥哥,我叫平安,不是你的話我就要摔下去了。”
小男孩實在活潑,揮舞着手臂扭着腰試圖回頭去和陌生的好心人道謝。
灰衣男子皺着眉打量着手中拎着領子的小男孩,問道:“你這麼一個小孩兒,怎麼會一個人被吊在這裡?其他人呢?”
“今天晚上神祠會有個祭祀來着,我想去把巫祝的龜闆偷過來,這樣确少了重要的物品,祭祀肯定能停下,結果很不幸,我被發現了,明明我都差點得手了,然後就被他們挂到了樹上……”他有些郁悶,手腕上血迹斑斑,是剛剛拿藏在衣袖下的利石劃開繩索時的誤傷。
灰衣男子注意到他手上的傷勢,皺皺眉,但還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指尖聚攏起一團純淨的靈光,隔空輕輕點了他的手腕部位。
很快,斑駁的傷痕就被治愈,/裸/露/的手臂上光潔如新。
他不太明白,他們這些人類不是最喜歡這種祭祀活動了嗎?雖然他很不理解,也不明白,但如此弱小的人族,估計也隻能靠着這種方式來獲得一種心靈上的寄托吧。所以他很疑惑,為什麼眼前這個小家夥和他所了解的凡人有些不同。
他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将過多的疑問憋在心裡,入魔之後,魔氣的侵擾下他會更願意選擇更加直接的做法,因此,他晃了晃手中小孩子的衣領,伸手掂了掂,選擇直接問出口:“你不想祭祀繼續?為什麼?”
就這點重量……明明比他所見過的所有凡人都要弱小,卻有着與他們都不同的信念。這是和他在界域,在仙界,所見過的所有人中都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他想知道對方的回答。
或許這裡有他尋求至今的答案。
他拎着小男孩的領子,将對方放在地面上。
“明明抵禦外敵是需要我們自己去做的事情,将希望寄托在神靈身上,仙人哥哥你也覺得很沒道理對吧。”小男孩嘟嘟囔囔,跺跺有些酸麻的腳,揉揉被挂的有些僵硬的腰,語氣中有着明顯的低落,“最近城中死亡人數增加了不少,巫祝蔔算通靈說必須進行新一輪的祭祀,剛好新年将至,經蔔算後,日子就定在了除夕之夜。也因為是這樣的大日子,所以祭品的選定就格外重要,這次城中選定的人選是百射大人,我不想百射大人死去,也不想讓百射大人去當祭品,我想,如果我能破壞祭祀的話,百射大人她就不用死了。”
平安将自己的理由傾訴告知,可出乎灰衣男子自己的預料,明明他說了這麼一通話,可自己最在意的卻還是那四個字。
“仙人哥哥”。
多麼刺耳,多麼諷刺。
他低頭看向自己缭繞着黑霧的掌心。
入魔至此,還能算是仙人嗎?
“别叫我仙人哥哥,我已經不是仙人了。”嗓音莫名有些澀滞,一字一頓,一句一止,像是被污泥淤堵的流水般,很是艱難的,他将自己的意思轉達。
“不是仙人?那是什麼?”
耳邊傳來幼童不谙世事的稚語。
雖然這是他自己告知的結果。
可無端的,他還是有些火大。
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咬了咬牙,在心底将那些無恥的仙人們罵了無數次,其中重點關注那位已然堕魔的前任域長——談歲希。
這更是個敵我不分歇斯底裡的瘋子。
“你這小子,沒聽說過魔嗎?”男子扯出一個惡意的微笑。
“沒有。”男孩搖搖頭,眼神清澈,拉着灰衣男子的衣袖,望向他,“那是什麼?”
“……”
灰衣男子有些沉默,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樣和他解釋。
他怎麼活得這麼閉塞。
可真的向他展示那些魔人的“豐功偉績”……他眼含挑剔,上下打量着小男孩,他覺得這個小家夥會被吓哭也說不定。
算了,雖然已經堕魔,但他和那些個人渣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可沒有欺負小孩子的癖好。
良久之後,他開口:“那是一種很可怕很可怕的生物,是會将你一口吃掉的壞家夥。”
“可大哥哥剛剛才救了我。”男孩鼓鼓臉,“大哥哥才不是壞家夥。”
……
“叫我孟哥哥好了。”
沉默良久後,他交托一個假名。
算了,反正還有一些時間,在循着魔主氣息徹底找到其蹤迹之前,和他走一遭也無妨,小孩子嘛,就當陪他玩鬧一番好了,他也能趁機在此消消乞龍髓的痕迹,免得太早被追查到。
也不知道界域這次會派誰來追查……
他随意發散的想到。
不過是誰都無所謂,他并不在意。
反正就算有這魔主存在過的痕迹,這也不過是一座人間的普通城池。
在他徹底堕魔失去理智前,他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