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得意的揚起眉毛。
她想活着,因為想做的事有很多,走過平坦的沙灘,便想登上陡峭的山峰,見識過大海的廣闊,便向往湖水的深邃,摸到了海灘的沙礫,便想觸摸沙漠的細沙,看了日落,就想看看極光,聽過海浪,便想聽那鹿鳴……
說是不貪心,可是她比誰都貪心。
傅然:“那打個賭,看咱們誰活得時間長。”
小滿驕傲地揚起下巴:“我要活一百歲。”
傅然笑了笑:“那我就活一百零一歲。”
小滿伸出小拇指:“拉勾。”
傅然上前勾住:“你百歲宴的時候别忘了邀請我,我好去嘲笑你。”
片刻,傅然直起身,擡頭的瞬間竟覺得視野開闊了不少,大海連着天空燒成了一片,他無數次路過這片海,卻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看過它。
“啊!!!”
傅然大聲的發洩的着,縱使再奮力的喊叫在洶湧的海浪前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可這卻讓他的心情無比暢快。
翻滾的波濤,振翅的飛鳥,熱烈的夕陽,眼前一切沒有一處不讓人感到澎湃。
他忍不住想讓小滿也試試。
然而扭頭地下一秒卻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海浪壓過了他的呼喊,同時也掩蓋了小滿倒下去的聲音……
“都閃開!閃開!”
傅然背着小滿瘋了一樣的沖進急診大樓。
醫生動作十分迅速,沒過幾分鐘小滿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關上的霎那傅然的腿瞬間軟了下來,然而他的神經依舊是緊繃着。
倚牆的身體慢慢下滑,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拄在膝蓋上,頭埋在胳膊之間,整個人又頹又喪。
忽然他兩隻手猛地抓住頭發,嘴上狠狠罵道:“混蛋!混蛋!混蛋!”
明知道小滿病的很嚴重,還是把她帶出去,好像所有呆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忽然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自責。
樓梯間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許之行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眉頭緊皺在一起,臉上寫滿了擔心和焦急,鼻尖和額頭挂滿了汗珠。
在許之行的後面還跟着個男生,年紀看起來比許之行要小一些,眼睛死死的盯着傅然。
在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止不住地沖了上來,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傅然,朝着他的臉就是一拳。
這一拳攢足了力氣,打的傅然眼前一陣發花,重重跌在地上。
一旁的許之行趕緊上前拉住許之遠。
“誰讓你把我妹帶出去的!”許之遠怒吼道,聲音大到周圍的人都紛紛的朝這邊看過來。
面對氣勢洶洶的質問,傅然啞口無言。
不等傅然開口,許之遠繼續道,“小滿明明下個星期才座手術,你知道這一個星期對于她來說多寶貴麼!你為什麼把她帶出去!為什麼!!你拿什麼賠給她!!!”
說完他又撕扯着要沖上去。
“小遠!冷靜點!”
暴怒中的許之遠力氣很大,許之行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們分開。
許之行回頭對傅然說道:“你先走吧。”
傅然頹然地坐在地上,仿佛喪失聽覺般,始終沉浸在極大的自責當中,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一個無法補救的過錯,自己就算把腿鋸下來送給小滿也沒法彌補她,他隻一個勁兒地道歉,“我……我對不起……我……”
“傅然!傅然!”許之行叫了好幾聲,他才如驚醒般擡頭。
“先回去。”
許久,傅然恍惚的點了點頭,踉踉跄跄的起身。
回去的路上傅然始終失魂落魄,時不時就能聽到一聲歎息。
走一走他便忽然停住腳,像是在思考什麼,可過了幾分鐘還是懊惱的搖了搖頭,于是又拖着沉重的步伐邁開了腳步。
就這樣走走停停,到家的時候天已經一片漆黑,然而走到家門口時他渾身瞬間一僵,因為他竟然看到家裡的燈是亮着的。
他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認自己沒看錯後加快腳步,最後幾乎是拼了命的跑向大門,當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玄關時,看見的卻是沈媛母子。
二人顯然不知道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剛進門時,母子正在吃晚飯。
傅然看着家裡被随意挪動的家具,額頭青筋暴起,沈媛見狀趕緊走上前,小心翼翼詢問着:“小然回來了,吃飯了麼,我和你弟剛坐下。”
“誰允許你們搬進來的!”傅然歇斯底裡的吼聲将沈媛吓地後撤一步。
不過她很快穩住便穩住身形:“我是想搬過來能更好的照顧你,不然兩地跑太費時間,加上這兒離你們學校近,就想讓你弟也暫時住一段時間。”
傅然緊咬着後槽牙:“平時不搬,偏偏趁着我住院這段時間搬,你明的不行,現在跟我玩陰的是吧。”
說完不等人回話,傅然便一把拽住沈媛胳膊想要将人拉出去,沈媛兒子見狀立刻沖上來護着沈媛,兩個男生很快扭打在一起。
不過對方的體力相較于傅然還是差了一大截,很快他便将兩個人一起推出房門,并将門從裡面反鎖,緊接着收羅房子裡他們帶來的東西,然後一一從窗戶扔了出去。
将兩個人的東西清理幹淨後,傅然又馬不停蹄的恢複家裡的陳設,将桌子沙發按照傅母安放的位置全部歸位。
做完這一切他累的癱倒在沙發上,他失神的望着天花闆,大口喘着粗氣,在空氣的來回沖擊下,他的鼻子逐漸發酸,等回過神,眼淚已經順着眼角流到了沙發上。
第二天他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昨天哭着哭着就在沙發上睡着了,他轉動着僵硬的脖子,伸手摸到了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
剛一接通楚澤焦急的聲音就直沖大腦:“大哥,你怎麼還不來學校,你昨天不就出院了麼,老師這邊我快瞞不住了。”
傅然一下清醒,他忘了今天是周一,于是放下電話後立刻趕去學校,臨走前還不忘交代物業把門鎖換了。
站在班級門口,面對班主任審視的目光,傅然磕磕巴巴道:“我,上午剛出院。”
楚澤:“我證明!”
班主任沒深究讓他回了座位,傅然還沒走到便看到了一旁空空如也的位置。
楚澤:“你同桌請假了。”
傅然看着許之行的座位,目光緩緩下沉,忽然他猛地擡起頭:“你有他微信沒。”
楚澤搖搖頭:“他一天神龍不見尾的,我哪有。”
看來隻能再見面時才能了解到小滿的情況,然而整整一周許之行都沒有來。
傅然看着身旁的空座若有所思,片刻後他不打算這樣繼續幹等着了,他決定去一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