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行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年關,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宿舍樓裡的其他同學不管哪個年級的都已經全部離校。
等到了三十那天,連樓下的門衛大爺都回家過年了,除了他們兩了所有人都有家可回。
許之行拿着髒衣籃站在走廊,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照射進來,眼前是兩排房門緊閉的宿舍,裡面全都空無一人,周遭安靜好像都能聽到灰塵在飛揚的聲音。
許之行深深呼出一口氣,比呼吸重,比歎息輕,他繼續朝着洗衣房走去,拖鞋的拖沓聲填滿了走廊,可他依舊感覺周圍靜得人心裡發空。
當他一個人獨處時曾經那段暗無天日的記憶總會時不時得朝他襲來,他并非堅不可摧,隻是那個時候他連呼吸都覺得浪費時間,更不會有時間去細想在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
可現在隻要一閑下來,那段過往就會被一遍遍反刍,被掩藏在疲憊之下的痛苦也被一次次放大。
他本以為自己經走出了深淵,低頭卻發現,原來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直在自己胸口。
倏然,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打斷了他,緊接着背上一沉,傅然跳上了他的後背,恰如一束光照在身上。
傅然:“幹嘛去。”
許之行:“過年了,把咱倆的髒衣服都洗了。”
傅然的聲音拐着幾個彎:“我男朋友真賢惠。”說完在許之行的臉上咬了一口。
似乎是覺得親吻太淺嘗辄止,傅然最近開始把親換成了咬。
他每次都是許之行不喊疼不松口,像個小狼崽,一開始許之行還會認真的喊痛,後面便越來越随意,因為隻要他一出聲傅然就會立刻停下來。
傅然看着許之行臉上的牙印壞笑,許之行縱容的看着他,寝室樓的人越來越少,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
以往在宿舍以外的地方他們都小心翼翼,而如今便可以像普通的情侶那樣,肆意的觸摸、親昵,換個角度想想,這段時間他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自由。
傅然用他豐沛的愛意肆意地澆灌着許之行内心的空洞,髒衣服在洗衣機裡翻滾,舌尖在彼此的口中打轉。
許之行把傅然抱在洗衣機上,下一秒虔誠地擡起頭着頭,準備好承接傅然,接受着他的愛,期待着在救贖與自救中重生。
洗好衣服,打掃完宿舍天已完全黑透,可他們的年夜飯還沒有着落,宿舍做不了飯,去飯店的話這個時間也訂不到位置了。
兩個人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去了超市,由于是除夕,學校周圍的超市全都關門,他們走了好遠的路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
除夕晚上的街道空無一人,說句話都能聽見回聲,可此時的許之行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寂寥,因為他身旁的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和他聊着天,許之行雖然話不多,但他的眼睛始終定格在傅然身上,即便是廢話,可每個字依舊聽得認真,眼睛閃耀的光勝得過天上的星。
走進超市,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空曠,但兩個人依舊興緻勃勃地推出旁邊的購物車。
許之行推着車,傅然在一旁一邊挑着零食,一邊規劃着待會怎麼把桌子拼起來,電腦怎麼擺。
傅然:“咱們幹脆打地鋪吧,把床墊拿到地上,拼在一起,地方還寬敞,凳子也拼一起,電腦放上面,反正春晚也就聽個響,咱倆到時候一起打遊戲,我給你輔助,放心,有我在誰都近不了你身……”
傅然興奮地嘴上說個不停,光是聽着描述許之行就幸福的渾身發軟,怎麼能這麼幸福,他不敢想如果沒有傅然,這個年該怎麼渡過,現在的他已經被傅然慣得哪怕片刻的寂靜都會黯然神傷。
可明明前幾年那樣糟糕的日子他也照樣挺了過來,記得最慘的時候他在烤肉店後廚一邊刷廁所一邊過年,對于那時的他而言,能活着就是好的。
很難想象這樣極緻的脆弱和堅強竟會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一旁的傅然忽然目光一定,好像發現了什麼,還是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他眼睛一轉開口道:“咱們分頭行動吧。”
聞言許之行轉過頭:“不一起麼。”
傅然:“我剛才聽到超市快關門了。”
許之行:“有麼,我怎麼沒聽見。”
傅然:“有,快去吧,要不趕不上春晚,多買點自己愛吃的,十分鐘以後咱們在收銀台集合。”
許之行推着購物車,嘴裡小聲嘟囔着:“你又不愛看。”
看到人走遠後,傅然立刻掉頭跑向剛剛路過的一個貨架,站定,看着上面琳琅滿目的彩色小盒子,認真挑選起來,可衆多的品類讓他一時犯了難。
傅然:“選哪個呢……”
正當他一籌莫展時,一道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選好沒?”
傅然吓得渾身一緊,轉過身,一個長相出衆的年輕男人站在他身後,趁着他側過身,男人将手伸向剛好被他擋住的那一排,拿好東西後扔進了自己的購物籃。
傅然盯着男人拿走的那一款開口道:“這個比其他的好麼。”
聽到他的提問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傅然一番,接着眉毛一挑:“第一次?”
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傅然尴尬地輕咳一聲,然後聲音不大不小道:“嗯。”
男人右邊嘴角向上一揚,随後拿了一個相鄰的款式,塞進傅然手裡:“第一次就用這個,潤、薄、滑。”
傅然如獲至寶地接過男人手裡的東西,反複研讀着上面的産品介紹,男人看着傅然什麼都不懂的模樣忽然來了興緻:“第一次光有這個可遠遠不夠,這可是你邁向大人世界的第一步,所以很關鍵,一步錯步步錯。”
聽到這番言論,傅然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那我該怎麼辦。”
接着男人又拿起了貨架上的一個瓶子:“還需要這個,當然還有至關重要的一樣東西,不過這裡沒有。”
傅然莫名緊張起來:“什,什麼東西。”
男人貼近他,壓低了聲音:“一個能讓男人昂首挺胸,屹立不倒的東西。”
神秘的對話繼續着,然而許之行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