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安在火光中一眼定位宋栖衡,他沒來由的心慌使大腦瞬間空白,幾乎是下意識,他閉上眼睛猛的撲倒宋栖衡,用自己的身體牢牢護住了他的頭和手。
漫天火光和玻璃碎屑一同襲來,江浮安用來護住宋栖衡的後背瞬間沒了任何知覺,渾身的溫度流逝極快,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場短袖爬雪山的夢。
好冷......好疼......
江浮安感覺自己大概是挺不過這一遭了。
既然如此……
江浮安凝聚起僅剩的所有力氣,染血的手顫抖地伸進胸前口袋,輕輕将一枚金屬胸針攥在手心,緩緩塞進宋栖衡的手中。
他想這本來是作為生日禮物親手送給宋栖衡的,現在看來,恐怕不一定等得到了,不過這裡面的人身修複系統剛做成就能發揮作用……倒也是送得早不如送的巧了。
江浮安艱難的勾了勾唇。
意識消散之際,江浮安感覺自己嘴唇好像動了動,他似乎說了些什麼話,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宋栖衡被強烈的氣息震得耳中轟鳴,意識也逐漸開始迷離,但江浮安的聲音卻像具有穿透力,在一片嘈雜嗡鳴與噪聲之中聽了個清楚。
“宋設計師的腦子和手可不能廢了,廢了就......就......”
宋栖衡眼眶發澀,他強忍着身體傳來的劇痛視圖碰碰抱着他的江浮安,可他無論如何都沒力氣擡起來那毫無知覺的手,更别說将身上人反護在身下。
恍惚間宋栖衡好像聽到有打鬥的聲音,緊接着身上一輕,很快鼻尖便傳來消毒水的味道,後來就徹底沒了意識......
再次睜眼,醫院雪白的天花闆映入眼簾,宋栖衡感覺自己像是詐屍,渾身上下哪裡都疼,卻又感覺都是自己的器官,沒有被裝了釘子或者打上石膏,他茫然的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牽扯到了神經細胞,爆炸前的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他腦子裡放映,卻在江浮安撲倒他摔出火海的一幕戛然而止。
宋栖衡仿佛又聽見了那人昏迷前的呢喃,細細密密的痛從他心髒處不受控制的傳來。
江浮安呢!
這麼近的距離,還得護着自己,那他的傷得有多嚴重......
宋栖衡猛地閉上眼睛,他不敢繼續往下想,找人要緊,他要見人!
宋栖衡調動全身力氣擡起一隻手想去按呼叫鈴,誰知手指剛動,病床邊立刻響起驚呼:“少爺?少爺!你醒了?你可算是醒了!先生,夫人——小少爺醒了!”
簡直沒耳聽,這種大有昭告天下勢頭的聲音,宋栖衡化成灰都認識,他家的管家趙叔。
宋栖衡家境好,父母經商,名下有十幾家分公司遍布國内外,主要占比是他發展的創新性醫療技術,雖然算得上是富家子弟,但宋栖衡從小就讨厭跟其他人混,沒别的原因,小時候他覺得酒吧夜店影響他拼樂高,長大了就更單純,因為太吵。
至于這種性格怎麼來的,宋栖衡感覺多半是給他媽影響的。
“兒子!我的嘻嘻啊!”宋夫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來,看到病床上憔悴的兒子,也不管宋栖衡到底傷沒傷到,抹了一把淚直接摟了上去,“嘻嘻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耳朵行嗎,聾沒?眼睛呢,瞎沒?!”
大概就是這樣影響。
“媽,我沒事。”宋栖衡扶額嘴角抽了抽,他動了動身子,真沒感覺到有什麼也别疼的地方。
宋栖衡對上宋夫人發紅的眼眶溫順扯出笑,可隻是想到江浮安是跟他同時被送來,那扯出來的笑根本就挂不住,宋栖衡沉下臉色急忙問:“媽,江浮安怎麼樣?”
宋夫人被他問的一愣:“江浮安是那個跟你一道的小夥子嗎?”
宋栖衡深吸口氣點了點頭,心跳得飛快,他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信息,他怕那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聲息,他怕他連挽回那人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孩子啊......”宋夫人歎了口氣,可歎着歎着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暮幕看的宋栖衡心都好像要停止跳動,“那個孩子得看天命了,如果上天不忍帶他走,他應該可以醒過來,但如果......”
但如果沒有上天庇佑,那孩子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宋夫人瞥了眼自己兒子蒼白到不能再白的臉,知情的把後面話咽了回去。
可是不說,宋栖衡就猜不到了麼?
江浮安不是鐵做的人,他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就沖進火光護住他,兇多吉少是必然。
隻是為什麼自己什麼事都沒有?
宋栖衡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分腦子想這些。
“嘻嘻啊,那孩子我看有福氣的。”宋夫人輕輕摸摸宋栖衡的頭安慰道,“别急,我讓你爸聯系了國内外頂尖醫生來救他,指定能搶回一條命。”
可誰知宋栖衡不單單隻想要江浮安的命,他想要的是一個嚴謹靈動的江博士,可惜眼下隻能先搶回一條命,再多的說是奢望也不為過了。
朋友麼,友情和愛情其實差不多的,或許都有三年之痛,七年之癢,宋栖衡和江浮安在一起共事都四年了,按這算,三年之痛都過了,情感早就像蓮藕,藕斷絲連的割舍不掉了。
何況,他們還有朝夕不眠不休共創下來的醫學系統等着徹底完善.......
等等!
醫學系統!
“媽,我想起來!”宋栖衡眉心一跳望向宋夫人,“我想去看看他。”
“你現在去?!”宋夫人一把抓住宋栖衡要撐起身的手,“你去那沒用,那孩子傷的太重了,你自己先養養吧,去了也是添亂,等他出了手術室再去看不行嗎,咱們不急這一時。”
不急一時......
宋栖衡搖搖頭,一雙與宋先生般鋒利的雙眼中透露出别樣的情緒,他平靜的與他媽對視:“媽,江浮安他不僅是我同事隊友,他也是我搭檔和最好的朋友,現在......更是救過我命的人。”
宋夫人怔住了:“你說那孩子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