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自宋懿安進府後像是快了幾個度,郁珂盤算着所想,竟也在日複一日的蹉跎中踏入了龍潛月。
饒是宋懿安那般怕熱怕的緊的,也乖乖穿上了厚實的襖子,成日裡抱着湯婆子系着毛氅叫叫嚷嚷地找郁珂做些個事。左右她是大鄢最得寵的帝姬,不過前些時侯賞菊得了誰的獻寶,昨日又複得貴妃皇帝的賞賜,成件成件的裘衣棉服堆在府庫裡,便做了順水人情分了幾件給郁珂。
起先郁珂還推脫幾聲,後實在拗不過,就也承了意,任由帝姬裝扮搭配了去,瞧這她仔細琢磨大驚小怪的樣子倒也有趣的緊,自個兒的情緒不再有起先日日面對钊翮的緊繃和不安。
倒是阿洹,得了幾件賞,興高采烈地穿着郁珂淘汰的襖子出門,與門外逡巡躊躇的鄖國公撞了個正着。看着自己悉心選布教人裁剪的秋衣被阿洹穿着,钊翮本就不善的面孔黑了幾個度,卻也不好去質問什麼,隻把阿洹吓個夠嗆。後郁珂總看着她穿那破破舊舊不甚保暖的褂子,出聲問了,阿洹才支支吾吾道了前因後果,引得郁珂一陣笑。
後得了郁珂示意,阿洹典了那幾件貴重衣裳,去街上成衣鋪挑了幾件合身的,将餘下的錢換成了細軟,晚上擁着睡覺都幸福安穩了許多。
不多時,嶼城内又有場戲搭台唱了起來。說是那皇帝得了密報,聽聞有纨绔酒後指認钊翮等新貴在宅院内行腌臢巫蠱之術詛咒舊戚影響國運,勃然大怒下令徹查。幸而宋懿安從康宸妃哪兒得了消息,急吼吼帶着家丁将宅邸翻了個底朝天,将那埋在正廳花牆後的桐木偶人尋得逃過一劫,免了殺身之禍。隻是旁的官員無有門路,一朝飛來橫禍引得人心惶惶,皇城内被牽連坑殺的官員親眷達百人之多,若是有心之人添油加火,塌天大禍臨頭也未可知。
臨得内官帶人上門搜查,郁珂不欲圖生事端招人口舌,便教阿洹前去堂屋知會了鄖國公夫婦二人,着嬷嬷扮相躲在了阿洹房中。不料那管事内官得了聖令查的緊,一路翻天翻地到了折梨園,踹開房門就叫郁珂擡頭答話。郁珂不好遮掩,擡眸便對上那閹貨不懷好意上下打量的眼神,硬着頭皮不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回了那些個心不在焉的盤問。屋内有一二侍衛在翻箱倒櫃,内官正欲走近幾步探聽個仔細,就聽得钊翮在屋外朗聲叫嚷,說忽得想起些案件細節容禀,隻得一拂袖踏出了屋子,假笑着恭維鄖國公。郁珂松了口氣,透過門扉見着那雙擰着眉的瑞鳳眼,又匆匆垂了眼睫,退到門邊安安靜靜等屋内其餘幾人搜罷離去。
幾經輾轉焦頭爛額的钊翮回到府上,頭一件事便是提了幾個仆役到後院殺雞敬猴,那些個不相熟不明底細甚至已有過錯的嬷嬷管事家丁婢女杖斃的杖斃遣散的遣散,隻留了些手腳粗笨的親衛在府上先頂着用,随後叫楚六快馬加鞭去外地找牙婆子尋些個幹淨的新牙子來。
郁珂陪宋懿安用罷晚膳,回了折梨園,徑直去尋阿洹,果然叫她看見阿洹窩在床上淚眼婆娑的樣子。她坐在床沿上伸手拍拍阿洹的腦袋,“莫要害怕,公爺懲治的是那些得了他人賞錢不忠于鄖國公府的細作眼線,與你無關,先前公爺懲治你也皆因我與他二人之間的誤會摩擦,若他不信你,便不會叫你來給我送帏帽還允得你留在我身邊”見小姑娘止了抽泣,郁珂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幫着她順氣“公爺最是有數,阿洹這般心善仔細,過幾日必有賞,阿洹有什麼特别想要的嗎?”
聽罷阿洹最想要的是上次宋懿安無心賜的一疊桂花糕,郁珂啞然失笑,這賞自個兒還出不得,非得求到帝姬面前隻為了一盤桂花糕,想想都覺着羞人。
翌日一早,宋懿安就抱着那隻胖乎乎的威風虎登了門。時至今日,溫康見着郁珂仍有些拘謹,替帝姬解了白狐裘衣便自請去買些果子時鮮,被宋懿安敷衍着送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