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繞着兄弟倆走了一圈,看兩人都不去撿地上的巧克力,她啧了一聲,親自附身從下巢污濁的泥地裡撿了起來,拍去上面的塵土,遞給了弟弟。
“給你哥哥道歉,把這個給他,說這個是他的了。”
“對不起,哥,”弟弟的語氣硬邦邦的,他眼睛仍然盯着地下,隻是把巧克力往前一推,“巧克力給你吃。”
沒有回應。
“喂!你弟弟跟你說話呢!”葉英催促道。
哥哥聲如蚊蠅般嗯了一聲,捏住巧克力沒被弟弟手碰過的另一端,接了過來。
”也跟你弟弟道歉!被家人打了就打了!做哥哥的幹嘛要這麼小氣!”
哥哥扣着已經融化的巧克力包裝,不情不願道:“對不起。”
葉英走近因為腰傷還趴在地上的軍士面前,背着兄弟倆用一種堪稱兇狠的語氣說:“狗養的,你沒爹娘?這麼拿别人取樂?還是吃太飽了撐的沒事幹?那這兩天都别吃飯了,把你的配給給他們!就當賠禮。”
軍士讷讷去偷看自家排長到底有多生氣,隻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捉摸不透的臉。
她從軍士包裡拿出兩日的補給,給兄弟倆一人分了一包,然後硬摁着他倆的另一隻手搭在一起。
“行了,今天這事兒翻篇兒了。”
葉英向周圍掃視一圈,周圍剛剛還在添油加火的貧民都怯懦地移開目光。
“散了散了,”她指揮剩下的兩個軍士把倒黴同伴搬回基地,“都回去做自己的事!”
葉英走在三人後面,神情并不輕松。
她太了解下巢的人了,今天這麼一鬧,恐怕他們對待自己這些外來者的态度,會從對強力者的暫避鋒芒變成等待暴力者失去暴力之時的落井下石。
潛在的敵人變得越來越多了,這可不是一個好事。
“我聽說今天發生的事了,你處理得不錯嘛,排長。”代文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葉英挎着包要出去的樣子,“怎麼,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嗎?”
“去看看今天那個笨蛋,我可不希望不小心把他踹死了。”
代文愣了幾秒,反應過來:“應該的,我和你一起去。”
她們并排走在月光下。軍營道路的盡頭就是巢都城市,像一個安靜的巨人一樣,在夜晚銀白的沙地上投下可怖的影子。
葉英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他們做不成兄弟了。”
“誰?”
“今天在底巢遇到的兄弟倆,被士兵拿來做樂子的人。以後他們每看到對方一次就會想起一次今天的屈辱,下巢的人就是這麼軟弱,他們不敢把自己的無能攤開給其他人看,隻能強撐着用疏遠對方這種愚蠢的手段來維持自己可笑的自尊。”
葉英的語氣冷得像把手術刀,像是要将最難堪的人心赤裸裸剖出來。
她眯着眼睛看月亮,嗤笑了一聲:“過度怯懦而強烈自尊,是底巢的生存智慧。怯懦可以讓人從暴力沖突中存活,自尊可以在小小的瞬間感覺自己也活得像個人樣,而不至于徹底絕望。”
代文想起走在自己身旁的排長也是出身底巢,一時無言,隻是默默地為她擋住晚風。
“怎麼,心疼我?”葉英失笑。
“我不是多仁慈的人。”她語氣并沒有表面上那麼輕松,“我隻是擔心,這下我們要做的,從在大海裡撈一滴水,變成了要和大海的潮水搏鬥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了軍士的帳篷門口,葉英掀開門簾走進去,下午的三個士兵一個不少地聚在帳中。
“别給他擦那個藥,”葉英從包裡拿出姐姐給她寄的靈能療傷儀,“用這個在他傷口治療,這個好得快。”
代文知道這種療傷儀的昂貴,接過手來:“我來吧,你們吃飯了嗎?”
那兩個士兵愣愣搖頭。
“先去炊事車吃飯吧。”
聽到葉英的話,士兵們松了一口氣,忙不疊往外溜。
“跑那麼快幹嘛?我又不吃人。”葉英嘟囔了了一句,對着帳外喊道:“哎!記得給這個傻大個兒也打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