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曉對答如流,謊話連篇,但沒有人知道她在說謊,她認真到每個細節都打好了草稿。
“第一志願是帝城大學,第二志願是東海大學,第三志願是海州大學,保險起見我又多填了幾個帝都和江北的高校,這樣比較穩,另外也把蘭印的學校寫上了,就當保底。”蘭曉事無巨細,細細道來。
實則她隻填了海州大學一個志願。
父親忍不住誇贊,更不忘埋汰不争氣的兒子:“我女兒就是有主見,不過你弟弟的學校填上也是占位置。”
蘭印故作不滿:“你們也太瞧不起人了。”
“爸爸跟你開玩笑呢,我弟弟最棒了。”蘭曉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蘭印溫順的像隻小狗:“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學校,最好離開南淮,離沐家人遠遠的,看他們還怎麼——”
母親踢了蘭印一腳,瞪他一眼:“好端端提這事兒幹嘛!”
蘭曉表現的十分寬宏大度,擺了擺手:“沒關系的媽媽,都過去了,我們家和沐家總歸是要談生意的。”
母親心疼的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臉上皆是愧疚之意,一旁的父親也跟着歎氣:“苦了你了。”
沒有沐景晨在旁,蘭曉的耐心越來越少,不想再聽這一家人假惺惺的關心,話鋒一轉直入正題。
“對了爸爸,我還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父親難得被女兒提要求,自是滿口答應:“你說。”
“我想跟您借點錢,等上了大學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身體這樣弱,在宿舍住難免會磕磕碰碰麻煩舍友,這樣很容易讓人家讨厭。”
父親深深的歎了口氣,内疚感更甚:“什麼借不借的,等錄取通知書到了,爸爸就在學校附近給你買一套房子,給你配上司機和保姆,等你身子再好些,給你買輛車。”
“謝謝爸爸。”蘭曉笑得天真,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優雅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兩口。
她提前訂好的鬧鐘響了,拿出手機關了鬧鐘,跟他們告别:“爸爸媽媽,今天出門太匆忙,藥落在江景名邸了,我現在得回去了。”
母親面露憂色:“老孫,快去開車。”她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發,千叮咛萬囑咐:“這樣的事可不能再忘了,按時吃藥才好得快。”
“我跟你一起去吧,剛好把你的東西搬回來。”蘭印自告奮勇,巴不得蘭曉快點離開那個地方。
面上說的好聽是沐景晨在照顧蘭曉,不過就是做做樣子讓外人覺得沐家知恩圖報罷了,不然沐景晨為蘭曉複讀的消息怎麼會傳遍南淮豪門圈,都是沐家的惡心把戲。
江景名邸那邊的房子是沐家的,沐景晨和蘭曉複讀的這一年,兩人便一直住在那邊,既方便沐景晨照顧她,也方便去學校,
原本他們是分開住的,偌大的房子距離感足夠,雙方長輩也時時前去探望,更不乏家教老師和保姆阿姨,誰也不知道,十八歲成人禮那天,他們滾到了一起,在無數個夜晚,耳鬓厮磨。
蘭曉溫聲勸告:“你别這樣,讓沐叔叔和爸爸都很難做,等我上了大學,自然不用住在那裡了。”
蘭印的怨恨溢于言表:“他們還想怎樣?這一年我們已經給足沐家面子了,繼續跟沐景晨住在一起,誰知道他會不會——”
蘭印盯着柔弱無辜的蘭曉,心裡升起縷縷不安的情緒,沐景晨和蘭曉早就是成年人了,孤男寡女共居一室,難保不會出事,若沐景晨真要強迫,蘭曉這樣的小身闆根本反抗不了。
蘭曉又是這般溫軟的性格,受了委屈從來都是自己忍着。
“蘭曉,沐景晨有沒有欺負過你?”
母親一巴掌拍在蘭印的後腦勺上:“胡說八道些什麼!”随後給丈夫使了個眼色,蘭曉這才得以擺脫難纏的弟弟,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回江景名邸的車。
她讓孫叔放慢速度,路邊的風景很是迷人,她開着半扇車窗,微風拂面,帶起她的發絲,任誰看了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紅綠燈時,車子停下,鄰車的駕駛位放下車窗,男子摘下墨鏡怔愣片刻,匆忙拿出手機湊過來:“美女,加個……”
蘭曉笑如桃花盛開般美好,彎彎的眉眼似沾了勾人的迷藥,緩緩關上車窗。
車子揚長而去,男子仍然伸着手臂久久難以回神,直到身後的鳴笛聲響起。
江景名邸到了,蘭曉禮貌的和孫叔告别,不忘提醒路上慢行,漫不經心的走進花園,來到客廳門前,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褪去。
她淡定的揉了揉假笑的有些酸澀的臉頰,在智能門鎖上輸入密碼。
草藥味迎面而來,蘭曉走進門,重重地摔合。
“沐景晨,我回來了。”
她的嗓音還是那麼動聽溫柔,像操勞一天下班回家的妻子,等着丈夫的擁吻。
她一步步走進廚房,草藥味越來越濃烈,她體内的惡獸也跟着活躍,終于她看到了那個系着圍裙煎藥的男人。
他煎藥時輕車熟路的樣子,仿佛形成了肌肉記憶,藥汁該煮成什麼狀态,早已爛熟于心。
蘭曉站在他身後,輕輕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上蹭來蹭去:“你真賢惠呢,我怎麼舍得跟你分開。”
沐景晨拿了隻幹淨的碗,将湯藥倒進碗裡,等至溫熱,他輕輕扯開圈在他腰上的手臂,将她按在就餐椅上,把藥遞給她。
蘭曉溫潤無害的捧着手裡的碗,乖巧的喝了一口:“你跪下來,好嗎?”
沐景晨眼皮微垂,曲下雙膝,跪在她面前,溫熱的湯藥兜頭澆下,淋濕了他的發,藥水沿着發梢滴落,水珠從他清俊帥氣臉上滑過。
眉眼,鼻梁,唇角,下颌。
這藥好像也沒那麼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