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回來了。”
跟随蘭曉走進蘭家大門,沐景晨有些恍惚,蘭曉正笑盈盈的和家人打招呼,站在年長女人身邊乖巧又黏人。
悠揚的提琴曲從二樓傳至客廳,吸引了蘭曉的注意力,她的目光淡淡掃過沐景晨,繼而移到二樓的金色護欄處,駐留許久。
在她笑容消失且沉默的那幾秒鐘,沐景晨或許知道她在想什麼。
“蘭印在拉琴?”蘭曉笑問媽媽,她笑得坦然絢爛,純淨的眼眸像承載了漫天星河,裡面有驚訝歡喜欣賞,獨獨沒有厭恨,不會有人拿如此純粹乖潤的她和惡毒混為一談。
“沐景晨,去看看?”蘭曉俏皮的指了指旋轉樓梯入口,雙手背在身後,先一步閃身跑走。
沐景晨快步走向樓梯,追趕步伐輕盈的她。
悠揚的琴聲愈濃,敲門聲打斷了拉琴的少年,沐景晨握住她敲門的手,卻還是晚了一步,白色木門從裡面打開,少年的眉眼和她有三分相像。
蘭曉不動聲色地輕推開沐景晨,雙手自然垂放在裙邊,笑盈盈的看向開門的少年:“讓我看看,未來弟妹送的禮物。”
蘭印面露些許羞澀,尴尬的輕咳兩聲,蘭曉無暇理會他大男孩的腼腆,眼神淡漠的瞧着擺放在床上的小提琴。
聽說蘭印大一就交到女朋友了,也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緣分使然,但這對蘭曉來說都不是那麼重要。
她和蘭印是龍鳳胎,本來她是可以和他同年上大學,可惜天不遂人願,同齡人在大學裡意氣風發肆意青春的時候,她痛苦的在打針和喝藥裡求生,還要顧及學業和名媛千金的體面。
他那麼開心,她很不開心。
蘭曉拿起那把提琴,看他精心呵護的程度,定是對贈物之人珍惜萬分,她用指甲刮動琴弦,弦音混亂,五音難辨。
“不是那樣用的……”蘭印稀罕的很,擔心被蘭曉不小心弄壞,弄壞了可不好跟女朋友交代。
蘭曉乖乖放下,坐在窗邊的座椅上:“好嘛好嘛,你也太小氣了,有那個女生的照片嗎?我想看。”
蘭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的頭發,單純呆傻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好騙,他走向書桌,拉開抽屜。
沐景晨将拉開的抽屜推回去,蘭印蹙眉望着他,自蘭曉死裡逃生,他就十分不待見沐景晨以及沐家人,但沒辦法,兩家避免不了生意上的合作,私下也照常來往,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怎麼了?”蘭曉面色平靜,無波無瀾的眸底浮現一層冷意,沐景晨固執的按着抽屜,直到蘭曉沒了耐心。
蘭印尚不明沐景晨的舉動,隻覺得厭煩無語,于是沐景晨便做了一件更讓他厭恨的事。
沐景晨松開按住抽屜的手,拿起放在床上的小提琴,拉開窗戶,将提琴從二樓丢下。
蘭印的眼神從茫然變得憤怒:“沐景晨!”他一拳打在沐景晨的臉上,便頭也不回的跑下樓去撿他的琴。
室内的蘭曉冷嗤一聲,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站在窗邊,看着狼狽的蘭印在花園的新鮮泥土裡撿拾提琴的殘骸,心裡好不快意,輕輕拉上窗簾。
“你這是做什麼呀?”蘭曉難掩的笑意,一步兩步三步站定在沐景晨面前,擡手摁了摁他臉上的淤青:“啧,這人下手也太重了。”
沐景晨别過頭,握住她細白的手腕,她分明柔弱無力的仿佛一掐就斷,可溫柔無辜的皮囊下,是呼之欲出的惡鬼。
“你很怕我去找那個女生的麻煩嗎?”
蘭曉的聲音格外動聽,像傳說中美人魚誘人獵捕的歌聲,明知是陷阱,還是會陷進去。
她坐靠在書桌上,輕輕拉動那個被一再阻攔的抽屜,女生的照片輕易被取出,她細細打量着女生的眉眼,像是要狠狠銘記在心。
“真漂亮。”蘭曉拿着照片,鋒利的相紙劃過他的眉眼,遊走在他唇角,繼而流連在他的喉結,最後她将照片放在他的領口,眼神乖戾,吐氣如蘭:“我好像認識她,沐景晨,你認識她嗎?”
沐景晨還是那副無情無欲的死人樣,蘭曉隻覺無趣,恰好她的蠢弟弟撿完提琴屍體,氣勢洶洶的來找沐景晨算賬。
蘭曉眉頭微皺,小小的身軀擋在沐景晨身前,仿佛風一吹就能倒:“蘭印,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蘭印一把推開羸弱的蘭曉,她摔倒在地,冷白皮膚上幾乎在一瞬間磕出了淤血。
蘭印仍在發火:“沐景晨,滾出我家!”
沐景晨攔腰抱起摔倒在地的蘭曉,蘭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從他懷裡搶走蘭曉:“你給我滾!蘭曉都是被你們沐家害成這樣的!”
樓上的争吵聲,引來樓下的父母,未等弄清楚前因後果,沐景晨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蘭曉被蘭印抱在懷裡,望着沐景晨的背影,拳頭越握越緊,直到指甲刺破血肉。
她知道,沐景晨早就受夠了她,早就想把她扔掉了。
“蘭曉,你沒事吧。”蘭印把她放在沙發上,檢查她膝蓋和胳膊上的淤青,淤青在她慘白的皮膚上更加猙獰恐怖。
蘭曉笑着搖頭,摸了摸蘭印的腦袋:“沒事的,就是看起來吓人,是我身子太弱了。
“對不起,我剛才……都怪沐景晨,他分明就是來找茬的,你以後别跟她來往了,等你上了大學,也就不需要他幫你補習功課了,更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在學校裡照顧你。”
要不是因為沐家,憑蘭曉的智慧和成績,哪能複讀一年,沐家還假惺惺的讓沐景晨來照顧她,不過就是讓自己心安。
蘭印對沐家的種種行為一向嗤之以鼻。
可此刻的蘭曉,對蘭印的想法才是嗤之以鼻。
不和沐景晨來往,生活着實無趣,沒了沐景晨,她還怎麼消遣時間,這個弟弟真是蠢到家了,和那夫妻倆一個德行。
蘭曉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在這個家裡多待一秒她都覺得惡心,但今天是帶着目的來的,姑且忍忍吧。
給蘭曉處理好了傷口,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吃飯,原本給沐景晨準備好的位置空空蕩蕩,飯桌上格外安靜,幾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沐景晨的事。
飯後,作為家長的夫妻倆,自然而然的過問起蘭曉日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