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沐景晨離開的那天,蘭曉依依不舍的與他告别,轉頭就去跟賀蘭聲叫嚣談判,像隻炸毛的小獅子。
談判的結果是,她去參加考核,考核結束不管結果如何,都會讓她回海州大學複學。
對蘭曉來講回到沐景晨身邊才是最主要的。
從沐景晨離開到蘭曉考核結束,三個月的時間,他們隻能通過手機電腦聯絡。
其實距離并不遠,隻是賀蘭聲暫不允許他們見面。
暑假第一天,沐景晨來找她了,來得匆忙,沒有提前和蘭曉說一聲。
這天晚上下着細密的小雨,沐景晨淋濕了發絲和帽衫,蘭曉站在門口沒有立刻請他進來。
她往前一步,走進他懷裡圈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
他的衣服很潮濕,她有些冷。
她聽見,他的心髒在胸腔裡砰砰震動,同雨聲奏起交響樂。
她不問他為何而來,她不問他為何淋雨,就這樣抱了他一會兒。
“為什麼?還要回去。”沐景晨最先開口。
蘭曉已經通過了飛行員考核,而在賀蘭家的這段時間,她的身體素質是被重點關注的,十幾個醫生營養師針對她的體質設計調理方案,她早已不像在蘭家那般枯瘦如柴,如今也順利通過常規體檢。
甚至因為成績過于優秀,被破格錄取。
好不容易她的人生要回到正軌了,為什麼還要回到原點。
這不是沐景晨想看到的結果。
同樣也不是賀蘭風雅想要的結果。
但這卻是蘭曉想要的。
她認真對待飛行員考核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一件應該認真對待的事情,她考上了很好,她不選擇也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她的人生本就該由自己決定,而她決定和沐景晨在一起。
沐景晨是她的牽絆,是她想要走向毀滅時緊緊拉住她的人,是她發洩怨恨時不曾責怪她的人,也是她報複沐家唯一的阻礙。
她仍然痛恨沐家,也仍然對蘭薪和賀蘭風雅心存芥蒂,縱是報複過,也并沒有選擇原諒,但她不那麼恨沐景晨了。
對沐景晨,她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情,年少時心動歡喜,後來又好像恨比愛更綿長。
這是愛嗎?或許是吧。
是她毀壞後又重建的世界裡最拿得出手的愛。
“你不希望我回去嗎?”蘭曉反問,拉過他的手,走進房間:“進來說。”
沐景晨腳步沉重。
房門應聲關閉,擋住室外風雨。
二人一路來到卧室,蘭曉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毛巾給他擦臉,沐景晨坐在床邊,低頭垂眸。
蘭曉站在他腿邊,認真的給他擦頭發,直到沐景晨抱住她的腰,單薄的吊帶阻擋不住溫熱的呼吸,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掌心輕輕貼放在他的後頸。
今夜他們很少說話,肌膚貼近的每一秒都在訴說離别的思念。
副樓主卧的燈亮到後半夜,室外雨水隻增不減,又是多雨季,狂風肆虐,樹枝搖曳,殘枝敗葉落了滿地。
淩晨三點,沐景晨按滅卧室的燈,回到蘭曉身邊,理順她淩亂的發絲,吻過她眼角淚痕,他的掌心貼放在她的臉頰上,溫柔不舍的用指腹摩擦。
蘭曉微垂着眼睛,沒有睡着,也不太清醒,情事餘韻仿佛還未褪去,她安靜的像隻小貓。
蘭曉慢慢進入睡眠,沐景晨卻一夜難眠。
他看見了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也看向了身邊的她。
雨後初晴,連空氣都是透亮的。
蘭曉醒的很早,琥珀色的眼睛滿是清明,看向沐景晨的眼神是淡淡的:“你沒睡?”
兩人側躺對望。
沐景晨低聲回應:“睡了一會兒。”基本沒睡。
相顧無言。
不久後,蘭曉起身梳洗,洗完澡出來沐景晨睡着了,她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了他許久,他睡得很安穩。
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安心休息的模樣,他的眉頭時時凝重,他也常常醒在她前面。
沐景晨睡了很長一段時間,蘭曉并沒有叫醒他。
在這個暑假,他們二人即将迎來各自的二十歲生日,轉眼間已不再是少年人。
她想給他過個生日。
想單獨和他過生日。
但她知道應該不能,他的生日每次都是在沐家,他是沐家的長子,是沐風最看重和期待的孩子,指望着他繼承家業,給弟弟妹妹做個好榜樣。
所以她想提前給他過生日。
她不屑于和沐家人争搶,也不屑于獲得沐家人的認可,固然以後和沐景晨在一起,她也不會去沐家。
她覺得沐風比她更着急,着急讓沐景晨和她撇清關系,離她遠遠的。
沐景晨醒來時已過了午飯時間,蘭曉訂了家餐廳。
沐景晨隻是單純的當做一個吃飯的地點。
直到最後推上來一個生日蛋糕。
“今天我們提前過二十歲生日,我們兩個的。”蘭曉說道。
畢竟她也不想和其他讨厭的人一起迎接她的二十歲。
七月七日,他們吹滅了蠟燭。
她送了一枚戒指。
也送給自己一枚。
戒環内側刻着對方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沐景晨在賀蘭家這邊陪蘭曉,沐風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催促他離開,直到生日會的前一天,沐景晨才與蘭曉告别。
蘭曉站在窗邊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她才開始收拾行李。
從賀蘭家到沐家,大概有四個小時的車程,但她不去沐家。
她開車到南淮某個市區的酒店,安放行李。
沐景晨的生日會在金月豪閣舉行,距離她所在的酒店不遠,她沒有告訴沐景晨她也來了,摘下了那隻定位手表。
一夜好夢,蘭曉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關于十七歲完完整整的他們。
醒來時心裡空落落的,沐景晨不在她身邊,距離他的生日會還有幾個小時。
她準時抵達,拿着賀蘭聲的邀請函,低調安坐,無人察覺。
那些纏纏繞繞的恩怨,那些附加在沐景晨身上的磋磨和痛苦,在十九歲本該戛然而止,這是蘭曉想要跟随沐景晨往前走的開端。
可這一切就在今日,碎成粉末。
蘭曉參加了沐景晨的訂婚典禮。
高朋滿座,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墨鏡後的雙眼漸漸破碎狠戾。
當沐景晨接過沐風遞來的話筒,當所有視線如同攝像機一般聚焦在他身上,當他走向為他搭建的平台。
他穿着定制西裝,潇灑英俊。
蘭曉不知何時走到沐星爵的身側,一直在注意其他方向的沐星爵被吓了一跳,驚魂未定的瞪着她,鬼使神差的接過她遞來的東西。
沐星爵木讷的望着掌心斷線的平安符和一枚素戒。
蘭曉的聲音很低,卻紮進了他的心口:“我會殺了他。”
待沐星爵緩過神來,蘭曉已經消失不見,沒有人注意到不是主角的蘭曉,也沒有人注意到沐星爵臉上迷茫到驚恐的演變。
“哥!!”他急急喊住了台上即将發言的沐景晨,晃了晃手裡的平安符和戒指示意。
沐景晨掌心的話筒墜落在地,發出刺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