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薪的頭頂上飛來了一片烏雲,他正被蘭印擋在家裡不準去參加蘭曉的婚禮。
蘭薪和蘭印打了一架,蘭印顧着他一把老骨頭采取不反抗且能自保的策略,把蘭薪耗到沒力氣。
“媽說了,你不用去。”蘭印擦了擦嘴角的血,身邊顫顫巍巍的保姆拿着冰袋和毛巾,遞給朝她伸手的蘭印。
蘭印包好冰袋,耀武揚威的坐在真皮沙發上冷敷,要不是他臉上的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施暴者。
“打夠了沒?沒夠歇會兒繼續。你兒子我挺抗揍。”
“你!”蘭薪氣的血壓飚升,差點厥過去:“你給我讓開,我今天沒時間跟你耗!”
蘭印喝了口茶,漱了一口血水:“咱爺倆今天誰也别想出門。”
“你瘋了!你姐今天結婚!”
蘭印哼笑:“我知道啊。所以我姐結婚,跟你有什麼關系?”
“啊!你個臭小子,白眼狼,你放老子出去!賀蘭聲都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蘭薪走到門口又被銅牆鐵壁的保镖攔住,他太後悔過早把權利交給這個崽子了。
他蘭薪何時這麼落魄過!
硬的不吃,蘭薪便來軟的:“蘭印啊,我不去你也不去,你姑姑那邊又不來,就你媽一個人,我怕她撐不住,你快收拾收拾,咱爺倆一塊送你姐出嫁。”
蘭印默不作聲,眼神淡淡的瞧着蘭薪。
蘭薪急得跳腳,拿出手機給賀蘭風雅打電話,連着打了好幾個,都是無人接聽。
蘭印好心提醒:“别白費力氣了,我媽不會接你電話,你也别打擾她的好心情。”
“為什麼!你媽恨我我理解,連你也這麼恨我!”
“對,我恨你!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蘭印扔掉手裡的冰袋,冰袋砸在地闆上嘭咚一聲響。
蘭薪不解:“你姐結婚的日子啊,哪怕現在……現在她不是你姐了,也是我蘭薪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
“今天是星期二,你不是我們的父親,你是餘悔的父親。”
蘭印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如擂鼓般敲打在蘭薪心口,他脫力般摔坐在沙發上,如鲠在喉。
餘悔,餘悔,真是他餘生之悔。
他低垂着腦袋,有心無力道:“蘭印,爸爸有錯,也在盡力彌補你,所以我答應你媽媽,爸爸的公司财産都歸你,餘悔他,他好歹也是你的哥哥……我不能放着他不管,隻會給他一部分生活費用,如果你還不滿意的話……”
“我沒什麼不滿意的,我們能有什麼不滿意的?爺爺奶奶沒死的時候不也毫不顧忌我媽的感受把錢和股給了外面那個私生子嗎!這些年他在國外紙醉金迷,比我們可快活多了!”
蘭薪驚訝之餘滿是心虛:“你怎麼知道,你媽告訴你的?”
“我媽沒那麼閑!另外我隻有一個親姐,沒别的兄弟姐妹,如果你想把公司财産全給你外邊的兒子,那随便,我也不稀罕!覺得一個不夠,趁你還有勁兒,趕緊去外面再多生幾個!”
蘭薪被刺激的一個巴掌扇過去:“你說什麼!給老子閉嘴!”
蘭印也不還手,誰讓他是他老子呢,他可以受着,吐出一口血水,眼神淩厲堅定:“我醜話說在前頭,餘悔敢回來,我就敢弄他,你看我玩不玩死他!!”
蘭薪氣得嘴皮都打顫,生氣之餘又是辛酸,眼睛憋得通紅,最後一個中年大老爺們捂着眼睛哭了起來。
蘭印揮退保镖和一衆外人,大廳裡很快隻剩遍地狼藉和他們父子倆。
時鐘滴答滴答,蘭薪哭夠了,看了看破敗不堪的家,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家裡聽到歡聲笑語了,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裡變得越發冷清,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偶爾會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蘭曉和蘭印還上小學的時候,蘭曉長得比較快,高蘭印半個腦袋,某天一前一後跑回家,還要分個第一第二名,蘭曉腿長跑得快,蘭印總是跟不上,而那時候卓雅還懷着他們沒能出生的……第三個孩子。
回憶這種東西,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不肯放過他,不肯讓他就這樣忘記了,在卓雅懷孕期間,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飛去國外看他和餘香晚的孩子。
他還是星期二去,有時候會第二天趕回來,有時候會多待幾天,甚至有時候會待到下一個下下個星期二。
仔細回想,卓雅好像從來沒有質疑過他漏洞百出的謊言,而他也撒謊撒的越發得心應手。
他和卓雅的第三個孩子,是在他離開期間流掉的,至于是意外還是人為,他都不敢去深想。
“哭夠了就回去歇着吧,我說這麼多,隻是想讓你别再去煩擾蘭曉,而我,不管怎麼樣,都是你兒子,你打我罵我我都忍着,誰讓我從小就吃你的喝你的靠你才能有今天,我還得謝謝你把我培養成材,我該你的。”
“但是,爸,你要明白,蘭曉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天色漸晚,太陽西斜。
因為要看住蘭薪,蘭印也沒有出席婚禮,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煙瘾不大,偶爾會抽一兩支,宮辭煙瘾比他大,卻還嫌棄他抽完煙嘴巴臭,兩人便一起戒煙了。
今天心情不好,偷偷抽了這麼一支,就被她抓了個正着。
“蘭印,你幹嘛呢?”
蘭印低頭看着院子裡本不該出現的宮辭,她還穿着禮裙,像是剛從婚禮現場回來。
他趕緊滅掉煙,轉身下樓。
“你怎麼來了?”
宮辭坐在沙發上,聳了聳肩:“婚禮早就結束了,賓客都是叔伯輩的,沒幾個認識的,吃了飯沒什麼事就來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偷偷抽煙了是吧?”宮辭指着他的鼻尖。
蘭印握住她的手承認:“是,抽了,沒忍住。”
宮辭哼了一聲:“行,罰你一個星期不準親我。”
“隻是不準親嗎?”蘭印不懷好意,上下掃視:“倒也可行……”
“流氓!”宮辭一巴掌乎在他臉上,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的傷。
嘴角有點紅腫,傷口不算明顯,額頭上也有淤青,被頭發堪堪遮擋。
宮辭歎了口氣,親了親他的臉:“唉,算了,看在你受傷有功的份上,功過相抵,處罰免了。”
另一邊,婚禮已經接近尾聲。
沐景晨和蘭曉的主要任務就是敬酒,父母輩之間的人脈關系複雜,所以沐景晨也提前通知了關系較好的朋友們參加巴黎婚場,也有跟着各自父母來的同齡人,大都是走個過場。
酒店五樓走廊,一女一男一前一後快步往前走。
賀蘭風雅加快速度,不想理會身後的男人。
“賀蘭風雅,我在跟你說話。”賀蘭聲也加快速度:“你已經一個星期沒跟我說話了,我是拿着沐風給的請帖來的,沒有做任何會影響到曉曉的事,你還要我怎麼樣,我女兒結婚,不能以父親的名義送她出嫁就算了,還不能來婚禮現場看她一眼嗎?”
賀蘭風雅停下來,惡言相向:“對!你的出現就是個錯!你就不該來!”
她打開面前的門鎖。
賀蘭聲跟着她一起進來,皺着眉頭,按住她的肩膀,鄭重其事道:“阿雅,你不能對我這麼苛刻。”
賀蘭風雅推開他,指向門口:“出去。”
“我們結婚吧,順便讓曉曉改姓,這樣就名正言順了。”
賀蘭風雅不語,隻推着他往門口去。
賀蘭聲将後背貼擋在門闆上,态度認真且堅決:“還是說你甯願和一個鳏夫約會,都不願意和我結婚嗎?”
賀蘭風雅翻了個白眼,又氣又無奈:“我跟誰約會,是我的自由。”
“他死了老婆,誰知道是人禍還是天災,若是人禍,說不定是個家暴男!”
賀蘭風雅雙手抱臂,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麼花來:“要是天災呢?”
“若是天災,說明他克妻克女人,你更不能和他在一起!”
賀蘭風雅真不想搭理他,扭身回了卧室換衣服,換好後拿起包就走。
“你真要去!曉曉婚禮還沒結束呢!”賀蘭聲抓住她的手腕,見她換了一身新衣服,警鐘大作。
“松開!”賀蘭風雅不耐煩的看着他:“賀蘭聲,你不缺女人,想要老婆很容易,想要孩子就去生,别總是盯着我和蘭曉不放,跟你睡了這二十來年,我早就夠了。”
賀蘭聲忍無可忍,步步緊逼:“非要把話說得這麼絕嗎!我哪點對不起你?!我就是太遷就你了,你才會這麼放肆的把我的尊嚴我的真心踩在腳下!”
賀蘭風雅步步後退,直至牆角,在賀蘭聲面前任性妄為慣了,差點忘了眼前這個男人要是硬來,輕輕松松就能把她和蘭曉打包搶過去,他才不會顧及什麼名不名聲。
“阿雅,是你離開了賀蘭家,離開了我,是你選擇了和蘭薪在一起,早知他出軌還不跟他離婚,是你一次次來找我,隻為了報複蘭薪的不忠誠!”
“我陪你耗着,一耗就是半輩子,從蘭家到那個莊園,車程最少也要三個半小時,我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在路上反悔,可你還是會來找我,同樣你也給了蘭薪足夠的時間,希望他主動坦白,可是結果呢!你總是固執的不肯承認你就是選錯了!你總是喜歡跟我作對!”
“對!!”賀蘭風雅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客廳:“我就是喜歡跟你作對!”
“我來到賀蘭家就是個錯誤,我生下來就是個錯誤,我就應該死在孤兒院裡,這樣就不會認識上官醒不會認識你,更不會跟你在一起之後再被你爸媽賣給别人,也就不會逃到南淮來遇見蘭薪這麼個渣男!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你們拿我當玩物,我就要玩弄你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