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跟沈冰玉有關的一切事，都逃不過沈淩山的法眼。

楊盛後來想起來都後悔，他當年怎麼就答應了沈淩山幫他照看他弟，簡直吃力不讨好，白給自己找罪受。

他就帶着沈冰玉去了一次雀躍場，點了一次那的頭牌，還是一幫人一起去的，隔天下午他的秘書就一路小跑着進了他的辦公室，彎着腰怯生生道：“楊總，沈總來了……”

楊盛當時靠在老闆椅裡還琢磨呢，沈總？哪個沈總？沈冰玉？不可能，沈冰玉在他這還算不上總，那就隻剩他哥了呗！

這倒黴催的，一來找他準沒好事！

楊盛大手一揮：“不見！告訴他我開會呢，準備開四個小時。”

小秘書點點頭，帶着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跑下樓去，過了沒兩分鐘，他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小秘書氣喘籲籲地搶先一步推開門，沈淩山面色不虞地在她身後出現。

楊盛瞪着他們倆，手裡夾着剛點燃的煙。

“沒，實在沒攔住。”小秘書撫着胸口順氣道。

楊盛無奈地擺手：“你下樓去，把門帶上。”

“唉唉唉，好嘞楊總。”小秘書如獲大赦，終于可以遠離這兩位閻王了，喜笑顔開地幫他們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的門一關，屋子裡立刻變得鴉雀無聲，楊盛暗自頭疼，他最不擅長的就是對付沈淩山這種不苟言笑的老幹部，跟他開個玩笑都得冷場半天。

還好他們倆隻是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後各自創業，沒走到一路去，不然跟他做同事得老遭罪了。

楊盛受不了這個安靜得詭異的氛圍，何況他大概能猜到沈淩山的來意，扯着嘴角勾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淩山，你坐啊。”

沈淩山走到他對面的沙發前坐下，習慣性地端起桌上的彩瓷茶碗，卻發現裡面的茶已經涼透了，他皺了皺眉又放下了，冷冷地看着楊盛，也不說什麼。

楊盛坐到他身邊的沙發上，把涼茶潑了，親手給他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邊說：“嘗嘗，人家剛從雲南送來的金瓜普洱，一般人可沒這待遇。”

楊盛手裡夾着煙，拿起茶碗這一潑一倒，動作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來的潇灑利索，見他态度誠懇，話說的也漂亮，沈淩山冰着的面色終于融化了些許，接過茶嘗了一口。

“嗯，不錯。”

楊盛把煙撚滅，翹着二郎腿笑眼看他。

沈淩山喝了口茶潤潤喉，撂下茶碗開口說起正事：“最近沈冰玉身邊多了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他天天圍着人家屁股後面轉，你有什麼頭緒嗎？”

楊盛暗道不好，他就知道沈淩山這次找他準沒好事。

他們沈家兄弟兩個，單拎出來都是鳳毛麟角，如果說沈冰玉的性格像冬日裡的初雪，綿柔，溫和，那他哥沈淩山就像臘月十八屋檐下倒挂着的冰棱，剔透，鋒利。

沈淩山的眼神涼飕飕地掃着他，等他的回話，楊盛憋了一會兒，吞吐道：“你弟那麼大個人了，他想幹點什麼也不是我能管的着的啊，你自己都管不了的事兒，你指望我幫你管啊？”

沈淩山面色一沉，聲音還是不急不緩，但是語氣微微加重了：“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好不容易走回正道，你帶他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幹什麼？”

“談生意呗，一群大老爺們兒剛喝完酒，想去找點樂子，我也沒理由攔着啊。”楊盛側着身子不看他的眼睛，語調有點底氣不足地飄着。

沈淩山皺着眉：“我說讓你稍微看着點他，你不看也就算了，你幹嘛把他往泥潭裡推？”

楊盛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淩山，你們兄弟倆之間的事兒，我一個外人不想多問，但我多少能感覺出來點什麼，你弟是個不食嗟來之食的主，你想幫襯着點他，但是又不能明着來，所以找我當這個老好人，但是說到底我又不是他親哥，我的手管不了那麼寬，你話說的倒是輕松，回頭我招人煩了上哪說理去。”

沈淩山沉默了一會兒，面上有些不自在，他跟楊盛雖然有着十來年的交情，但畢竟不是一家人，他想托人辦事，不能光動嘴，更何況這是給楊盛出了個難題。雖然他一開始想的很簡單，就是想讓楊盛看着點沈冰玉，别讓人把他帶歪了去，可沒成想楊盛就是那個帶頭的。

他早該想到楊盛的性格脾氣，還有他一貫來者不拒，利益至上的行事作風，不該把沈冰玉交給楊盛的。

但是事到如今，沈冰玉眼看已經搭上了楊盛這條線，好歹是熟人，商場如戰場，沈冰玉剛踏入這個圈子，跟着楊盛這條大尾巴狼喝湯總比被其他老狐狸坑了強。

打定了主意，沈淩山淡淡開口道：“我記得你手裡壓着一個慢綜要拍，對不對？”

“嗯？你怎麼知道？”楊盛看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要說什麼，便不深不淺地應道：“是有這麼一個。”

沈淩山說：“我在蘇州那邊剛建成了一個度假村，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我借給你拍綜藝吧。”

楊盛樂道：“你這算盤打得我震耳欲聾啊，我幫你看着你弟，還得給你的度假村做免費宣傳呗？咱倆雖說有十幾年的交情，但你也不能逮着我一隻羊薅啊。”

沈淩山看着他，微微勾了下唇角：“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借給你，不是租給你，你那個慢綜得拍三個多月吧？我免費借給你拍。”

聞言楊盛眼睛一亮，立馬變了口風說：“那敢情好啊，我省了經費，你做了宣傳，這是雙赢的好事兒啊，我沒意見。”

他們倆本質上都是生意人，碰到雙赢的事誰也不會多猶豫，又是多年的交情，也不會想着算計彼此，一單生意很快就談攏了。

生意談攏了，楊盛心情就大好了，他勾着沈淩山的肩膀哥倆好道：“你放心，你那寶貝弟弟我肯定會幫你看着，不讓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工作上的小事我也能幫一把是一把，盡量不讓别人坑了他。”

沈淩山不動聲色地躲開他夾帶着煙味的手，露出今天見面之後第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