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達摩克裡斯·羅爾任選魔法部部長後将曆史上第一批罪犯投入阿茲卡班的時候,羅爾的後代們就背負上了一個來自阿茲卡班裡面受盡折磨的囚犯的惡毒詛咒,在那以後幾乎每一代都會一名男性成員死于自己的手下。
曆史悠久的純血家族,有很多都會在時間的積累下血液裡含有着一些專門針對這一家族的特定詛咒其實并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就像馬爾福家每一代永遠隻會降生一個男性,布萊克家盛産瘋子,韋斯萊總是和貧窮為伴,格林格拉斯家很容易因為血液咒語死亡之類的一樣。
對于一個譜系龐大每代都會有好幾位甚至十幾個孩子的古老家族的流傳來說,這種程度的詛咒甚至比馬爾福家每代隻會有一個男孩的嚴重程度還要輕一點。
但這并不代表失去一個年輕的男性羅爾對羅爾家族不會産生影響。
1973年,沃林三年級的暑假
在羅爾莊園一個初夏的早上,年輕的雷納德在他歐洲的一位純血家族小姐訂婚的前一個月,不幸地成了這一代被選中的男孩。
雷納德被家養小精靈發現的時候并沒有真正的死去,他穩健的魔藥技術可以讓自己的生命無可挽救地在所有羅爾的注視下慢慢凋謝。
隻有在生命隻剩下幾個小時的時候,一向乖順的雷納德才終于有了反抗羅爾夫人的勇氣,他放棄了一切的禮儀大吼着讓自己心碎的母親滾出自己的房間,用所能想到的所有粗鄙的單詞辱罵自己的所有家人。
他年輕的肌膚慢慢地變得幹枯蠟黃失去生命的迹象,隻有沃林他被允許跪在他的床邊陪他走完最後極度痛苦的時光。
雷納德本來可以直接讓自己立刻死去的,不用承受這幾個小時無意義的痛苦,不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寸寸枯萎。沃林知道,雷納德是在自己的死來懲罰他們,懲罰他的家人。
隻有悲傷是可以被平分的,最後的一刻,雷納德的眼睛睜得奇大,仿佛就要脫框而出一樣,沃林的眼睛裡突然充滿了水。
他覺得他現在不恨雷納德了,這一刻他開始反思自己對于雷納德的讨厭似乎從始至終都是無來由的,無意義的。雷納德有權利讨厭他,因為雷納德總是被母親要求照顧他,而他又憑什麼讨厭雷納德呢?雷納德在從來沒有傷害他的時候就經常需要為他自己犯的錯承受來自母親的責罰。
羅爾家的男性總是十分相似的,他們的頭發是同樣的淡棕色,眼睛也是同樣的灰棕色。
沒有人能在雷納德時刻沉默着的臉上找到關于享受或者讨好的任何細節,他的眼皮總是内斂地垂着與淺淡平直的眉毛相平行,下眼睑微微下垂,面頰微微有些凹陷的弧度,清瘦地十分精緻但在這個年級看起來卻又有些不合時宜的刻薄,隻有和羅麗絲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稍微地放松自己,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偶爾露出看起來稍微地有符合自己這個年齡的神情。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十分好看的臉,他有着羅爾家男性典型的寡淡長相,這份寡淡濃郁一點就會冷漠至極,稀疏一些又會十分普通,雷納德的臉在這中間找了一個十分恰當的角度以至于稍微有些母性特質的女性都會很容易地被這張臉和偶爾透露的脆弱所吸引。
此時這張本如藝術品一般的臉龐卻因毒藥的侵蝕短短幾個小時就變得幹癟醜陋,他的嘴裡發出赫赫的呼吸聲,這場死亡從魔藥的材料來看,他最起碼籌劃了兩三年之久,看到這樣的雷納德,沃林又不可抑制地回想當在兩年前那次飛行事故,如果他小心一點,羅爾夫人就不會以他為借口為雷納德更換未婚妻,如果這兩年他對雷納德稍微不那麼冷漠,是不是雷納德就會恨他輕一點,也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對不起。”雷納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紅着眼睛的沃林突然說,他此時已經呼吸十分困難了,沃林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聽。
“對不起,弟弟。”雷納德又說了一遍,他顫抖着手死死地握緊了沃林,淚水已經打濕了自己的臉。
無法言語的悲傷與心痛讓沃林瞬間覺得自己有些暈眩,說到底他還隻是一個即将十四歲的小孩,這種場面是他第一次經曆,但是眼淚隻是在他的眼眶裡打轉并沒有懦弱的流出來。
“我一直對你很壞,對不起。”雷納德用破碎的嗓子依舊說着“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羅麗絲。“他深深歎了口氣。
“對不起。”他的聲音幹枯嘶啞就像是粗粝的砂紙打磨樹樁一樣。但沃林卻将每個單詞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沃林豪無形象地在袖子上擦了擦眼淚和鼻涕痛苦地說。也許他說出這句話隻是想獲得雷納德的原諒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但他再也不會聽到任何回應了。
雷納德此時已經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成了再也無法得到原諒的罪人。
沃林張了張自己的嘴巴想要呼喊羅爾夫人的到來時,窗外似乎有什麼重物落下的聲音,遠處又響起了女人的驚呼。
一切都發生地過于突然,昨日之事都已如隔世。
沃林對于自己父親的印象很淡,他仿佛就是這個家裡的透明人一樣,家裡的所有事物從來都是全由羅爾夫人操辦,羅爾先生隻是在國際魔法合作司當了一個小小的無足輕重會長,他很少在家裡說話,對待自己的兒子他就如同對待陌生人一樣,從來沒有任何親昵行為或者眼神。
對于沃林來說,羅爾先生就是在一個房子裡生活的陌生人,這座大大的莊園裡,沃林的陌生人太多了,羅爾夫人密不透風的管控與總是無法完成的任務讓沃林從來沒有升起過去了解這些陌生人的心思。
但是就在今天,在長子服毒自盡的同一天,這個與沃林血緣上本應該最為親密的陌生人,這個沉默消瘦的男人,親手毀掉了自己的畫像選擇站在莊園的頂端對自己使用一個奪命咒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連活着的痕迹都不留下。
在巫師界,自裁是有罪的,即使是對有豐富的成員自裁史的羅爾家來說一天之内一對父子同時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事情依然令人震驚。
這對父子的死因對外界的說法隻會是魔藥事故,隻有知道事情一二的極少數純血家族和其他羅爾們知道其中真相。
羅爾的葬禮隻允許羅爾參加,在莊園大大的墓地邊緣雷納德和羅爾先生找到了他們最終的歸宿,羅爾先生睡在鋪滿無刺的白色玫瑰裡,刺目的白色将他襯托地有一些神聖的感覺,純白色的玫瑰,這是他為數不多表示過明确喜好的東西。
莊園的後院有一片白色的玫瑰花叢,那裡是沃林除了餐桌以外最多見到羅爾先生的地方,他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和麻瓜一樣不使用任何的魔法親自打理這一小小的天地。
‘真漂亮,這比紅玫瑰漂亮多了,夜莺太蠢了,為什麼要讓自己的血把這麼好看的東西染成庸俗的紅色呢?’沃林想,他決定他也要喜歡這個東西了。
羅爾們靜靜地看着羅爾先生的棺材緩緩地被關上,這個時候沃林發現羅爾先生和已經快要成年的雷納德長得真的很像,但是他更加地深邃,他臉上有一些書寫着憂郁的細紋,明明他還不到四十歲,為什麼我總以為他已經很老了呢?
這是沃林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他的親生父親,沃林不敢去看雷納德被毒藥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醜陋屍體,這幾天裡雷納德死前的場景在他的每一個夢裡重現,他已經受夠了那張醜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