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山間的小道上停了下來,這是一處避風的山坳。理查德在公共頻道說道:“向導說前面不遠就是公路,隊伍現在休整一下。”
于是幾個人忙着清掃地面,架起燃料爐。在下着雪的山裡,冷餐吃起來像肚子裡揣了塊石頭。零星的雪花在山坳的空地輕輕落下,微弱的風聲被山壁所阻隔,燃料爐的火焰跳動着,為這片白色的世界帶來了一絲溫暖。巴爾圖掏出黑面包啃了兩口,看到那位小姐也下了車,坐在燃料爐前,于是磨磨蹭蹭地湊過去,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她先問:“小向導,這份工作如何?”
“不容易。”巴爾圖說完這話,感到輕松了許多:“上午的埋伏和地雷都很可怕。而且……理查德先生好像對我很不滿。”他大着膽子坐在她身邊,因為他潛意識裡覺得,在這個冷酷強硬的車隊裡,他們兩人的處境有些微妙地相似。
“他不是不滿你,巴爾圖。”她微微側過頭,聲音平靜而淡然,“他隻是不想你看到他的恐懼。”
“恐懼?理查德會害怕?”巴爾圖擡起頭,眼中滿是疑問。
“每個人都會。隻不過對他們這号人來說,被看出恐懼有時是緻命的。”
沒等少年說什麼,倉鸮遠遠看過來,皺了一下眉,走過來把他拉走。“離她遠點,她是我們的任務目标。”
“等等。”她從熱水裡拿出幾個罐頭遞給倉鸮。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接過她遞來的罐頭揣進口袋。寒冷中,他的手指觸碰到了罐頭的溫度。
“别再讓孩子啃面包了。”她說。
倉鸮沒有應聲,頭也不回地拉着少年走開了。他的力道不輕,少年有些害怕。直到他走到一塊避風處的石頭旁,掏出仍然溫熱的罐頭,扔給少年:“吃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接住罐頭,低聲道謝。他試探着看了一眼倉鸮,卻發現這個冷硬的男人坐在石頭上吃着自己的食物,仿佛沒有注意到他。他捧着罐頭吃了兩口,眼睛卻一直盯着男人腰間的戰術槍套。他想起上午的情景——輕機槍和狙擊步槍的聲音都消失了。那種“無聲”的威懾力讓他震驚。
少年終于鼓起勇氣湊到他面前,問道:“先生,你們早上向敵人開槍,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我聽說過有些槍有消音器。”
倉鸮停下勺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消聲器和槍的設計能壓制聲音,但做不到無聲。那是我做的。”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繼續追問:“那你是怎麼做到的?連輕機槍都完全沒有聲音。”
“那隻是……一種天賦。”
巴爾圖困惑地問:“天賦?是天生的嗎?”
倉鸮稍微停頓了一下:“是,也不是。要麼等它‘醒來’,要麼一輩子都得不到。而那一刻到來時,一切都變得自然而然。”
巴爾圖的眼神有些迷茫,他擡頭看着倉鸮:“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的?”
倉鸮把勺子放回空罐頭盒,淡淡地說:“很久以前,我也不記得了。”
巴爾圖低下頭,若有所思:“所以這不是通過努力能獲得的?”
“不是。”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和羨慕,但随即又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請求:“你能給我看看你的‘無聲’天賦嗎?”
“你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倉鸮皺眉,有些不耐煩。“好,看看吧。”他站起身,從戰術槍套裡拔出槍,指向不遠處的樹幹。少年隻能看到後坐力使他的手臂微微震顫,而槍口寂靜無聲,像飄出了一片羽毛。少年向遠處看去,樹上多了一個彈痕。
巴爾圖完全被折服了,震撼之下他低聲道:“那……真的是天賦嗎?”
倉鸮冷淡地回應:“是。要麼有,要麼沒有。”
少年的好奇心又轉移到了他的槍上:“這把槍,看起來真厲害……跟我在民兵們那裡見過的槍完全不一樣。”
倉鸮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槍而已,有什麼不一樣。”
少年的目光幾乎無法從槍上移開,眼裡充滿敬佩,聲音透着小心:“你能……給我看看這把槍嗎?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槍。”
倉鸮冷了臉,想要拒絕他。這孩子已經提了太多問題。但當他一轉身,看到“流彈”站在車旁,抱着手臂看着他倆的方向,不知怎麼地,這句“不行”他說不出口。他熟練地将彈匣卸下,把槍遞到少年面前。
“P226,适合短程和近戰。”
巴爾圖小心翼翼地接過槍,來回細看,感受着它的分量:“它看起來很可靠,真的……真的很不一樣。”
倉鸮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瞬,點了點頭:“好槍,信得過。”
少年豔羨地看着他重新裝回彈匣,把槍插回槍套,又拿出一支煙。這些人的車和裝備都那樣強大,仿佛能踏平一切。他轉頭看向遠處的車隊,輕聲說:“如果我擁有這些,是不是就能保護我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