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調試定位功能。”倉鸮連頭都沒擡。“我的煙快抽完了,别打我主意。”
維克托大笑:“咱們找斯特拉索夫要啊!他招待這麼周到,飯菜都有,怎麼能忘了煙!”
尤拉接過話:“說不定還能要點酒。不過,”他語氣一轉,看了倉鸮一眼:“都上腳鐐了,你确定還要讓她呆在廚房?說不定她會在飯菜裡下毒。”
沒等倉鸮說什麼,“流彈”立刻從廚房探出頭,語氣平靜:“廚房裡倒是有緻死量的鹽,我馬上就要全倒進鍋裡,給你們一個痛快。”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連理查德都把戰術終端舉在臉前,費力地掩飾了一下表情。維克托笑得用力拍桌子:“說真的,這女人有點意思。嘴比刀子快,偏偏還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真是難得的調味料——天賦者、美女、嘴上帶刺。倉鸮,這回你遇上對手了。”尤拉說。
倉鸮冷冷瞟了他倆一眼,沒說話。
“這叫什麼?帶刺的玫瑰?”維克托沒在意,點了支煙,繼續調侃道,“不對,應該是帶鎖鍊的玫瑰。話說回來,這女人會不會真有‘魅惑’的本事?”
尤拉沒有立刻做聲,他張望了一下四周,發現路易剛剛出去跟格魯巴換崗了,這才壓低聲音,但故意讓屋裡的其他人也聽得到:“雖然神經抑制劑打着,但誰知道她是不是還有點餘力?”
馬裡克在一邊插話:“你意思是,路易之前的舉動,可能真不是他的錯?”
“哦,我就知道你也記得那個事兒。”尤拉挑眉:“你老搭檔那幾針緻幻劑,說不定就是因為‘魅惑’。”
維克托嘴裡叼着煙卷,嗤笑一聲:“什麼魅惑?路易那點德行,還用得着天賦?說白了就是個沒憋住的蠢貨。”
“想着要把人弄迷糊了,自己好占點便宜。我還以為倉鸮會崩了他。”格魯巴換崗回來不久,坐在壁爐前一邊烤着火一邊說道。
理查德冷冷地打斷:“閉嘴,這事兒不準再提。路易還在隊裡,别讓我聽到更多廢話。”
“收到,老大,全聽你的。”維克托舉起雙手。
“和其他天賦不同,魅惑天賦與人格特質綁定,神經抑制劑不會掩蓋人格。”倉鸮突然說話,吓了他們一跳。
“戰術專家,這麼說你真的已經确認了?”維克托指着他笑:“難不成她對你用過了?“
“沒有。你們也最好别亂猜。”倉鸮看向窗外被風撕扯糾纏的雪花:“我有直覺,這次是‘螺旋矩陣’不想讓我們知道。”
巴爾圖抱着柴禾回來的時候,聽見廚娘對“流彈”說:“孩子,别往心裡去。這地方就是這樣的,有槍的才算人,沒槍的,一條命什麼也不是。”
她麻利地切着菜,輕笑了一聲:“我不是沒槍的人,隻是槍暫時不在手裡。”
廚娘被她話裡的鋒芒弄得愣了一下,勸她說:“該忍的還是得忍,命比骨氣更值錢。”
巴爾圖這才看到她的腳鐐,突然替她感到一陣難過。他一邊把柴禾整齊地堆到廚房的角落,一邊輕輕說:“小姐,你不屬于這裡。”
她向窗外看去,此刻,德爾維亞礦場和漫天風雪攪在了一起。她安慰似的向是少年笑了一下。“不,我屬于這裡。”
“可我看得出來,你不是貝瓦人。”廚娘一邊揮動湯勺一邊說。
“礦上的人也不全是貝瓦人。”她說着自己一路的觀察。
“基本上都是。隻不過,不全是貝瓦族人。”
“礦工們都來自哪裡?”“流彈”小姐快速問道。
“很多地方。德爾維亞山區的農戶,各處騙來的勞工,還有被斯特拉索夫他們俘虜的民兵都會被押到這裡來采礦。”
“有塔赫爾人嗎?”少年趕緊問。
廚娘歎了口氣:“很少,但是我恰好認識一個。他是礦工們這次罷工的領袖。”
少年瞪大眼睛,正要繼續問下去,那位小姐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把廚娘都吓了一跳。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巴爾圖,接下來什麼都不要問,讓我來問好嗎?”
少年點點頭,身體因為驚懼而顫抖起來。他似乎預感到,接下來的談話内容将決定他們的命運,甚至是她的命運。
隻見她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飛速地在上面寫着:“罷工領袖是否曾是獵人?”
客廳裡依稀傳來男人們的打牌笑罵聲。少年咬着嘴唇,把筆記本遞給廚娘看。廚娘顯然從他們的舉動中體會出了事關重大,她沒出聲,而是點點頭。
“赤紅之盾是否參與了罷工?他們是否需要援助?包括情報援助。”她飛速寫道,少年捂住嘴,驚訝地看着她。
那廚娘點點頭,眼眶裡蓄滿淚水。“孩子,你究竟是什麼人?”她在肉湯的咕嘟聲中低聲問道。
“流彈”小姐再次寫下一句話,這次,她寫得十分堅定,筆迹有力。“我是絲卡國駐貝爾瓦利亞特别情報事務官。請代我轉告你們領袖,赤紅之盾正十分危險,斯特拉索夫有了外援。”
廚娘接過了筆記本。少年清楚地看到,這位中年婦女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她向他們兩個緩緩點頭,随即放下湯勺,撕去寫了字的那幾頁紙,沉穩地扔進了竈膛裡。火舌舔舐着,很快将紙張和秘密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