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便将一切如實相告吧。”他的聲音低沉，帶着幾分無奈。

“自我有記憶起，母親雖溫柔賢淑，操持家中大小事務，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我總覺她眼中藏着一抹化不開的憂愁。後來羅網現世，奇異的力量彌漫世間，母親身上莫名的妖術竟随之解開。”牛郎頓了頓，眼中浮現出回憶的色彩。

楊婵想到，估計是人神之約覆蓋到這裡，使得妖法失效的。隻是這妖術又是怎麼回事？妖靈幹的？

看來就算牛郎不去報官，這妖法也用不出去，畢竟村裡也有羅網。

想到這兒，若是還有其他妖靈作祟，在羅網之下也不會成功的。

“那日，我從學堂歸家，隻見母親神色慌張又決絕，一見到我，便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淚流滿面地求我送她離開。我又驚又怕，細問之下才得知，母親本是被妖術迷惑，才甘心嫁給父親。想起這些年，隻覺得痛苦不堪。清醒以後，她心心念念着離開。”說到此處，牛郎的眼眶微微泛紅。

殷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是為那女子可惜。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牛郎母親那些年在這董家村所遭受的苦難。被妖術禁锢在這裡，日複一日侍奉一個并非真心相愛的男人，操持着艱難的生活，該是承受了多少身心上的折磨。

殷夫人輕聲呢喃：“這女子太苦了，那些年的日子，真不知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她自己婚姻幸福，便格外同情不幸之人。

敖丙拍拍嬸娘的後背，無聲地安慰她。這妖術太過狠辣，害了牛郎母親一生。他心中對牛郎母親也不禁生出幾分敬佩，在那樣絕望的境地下，還能鼓起勇氣，毅然決然地離開，去追尋新的生活，這份果敢實在難得。

“我自幼敬愛母親，聽聞她這般遭遇，心中滿是同情與憤慨，當下便決定送母親回娘家，讓她脫離這苦海。父親得知此事後，匆匆趕來阻攔。他一路追趕，情緒激動，山路崎岖，一個不慎，便滾落山崖。”牛郎的聲音愈發低沉，帶着深深的自責。

殷夫人對牛郎的抉擇深感認可，暗自思忖，牛郎能理解母親多年的痛苦，毫不猶豫地送她回娘家解脫，這份對母親的體諒與孝順十分難得。

“等我和母親趕到時，父親已氣息微弱，雖保住了性命，卻落得個癱瘓失聲的下場。母親一心想回娘家，她對父親心中積怨已深，畢竟那些年的痛苦如影随形。她想帶我一同離開，重新開始生活。可我看着癱瘓在床的父親，實在狠不下心。父親雖有錯，卻也是生我養我的人，我怎能棄他不顧。”牛郎眼中滿是無奈與堅定。

敖丙覺得，牛郎堅守對父親的責任，沒有因父親的過錯而抛棄癱瘓的他，如此重情重義，實在令龍欽佩。

“最終，母親狠下心獨自回了娘家。但她終究還是牽挂着我，這幾年，一直偷偷接濟我們，托人給我送些錢财。隻是我從未見過她，不知她在娘家過得可好。”牛郎望向遠方，目光中既有對母親的思念，也有對父親的愧疚。

牛郎在母親與父親之間艱難抉擇，卻都沒有辜負，一邊送母親去尋找幸福，一邊獨自扛起照顧父親的重擔，其心性之堅韌、情感之純粹，讓楊婵也是由衷贊歎，這孩子傻的有良心。

殷夫人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現在，那妖靈又找上了你，也許當年是也找上了你父親？”

敖丙皺眉沉思，接着說道：“說不定那妖靈，就是當年對你母親施展妖術的罪魁禍首。”

楊婵微微點頭，神色凝重：“我想見見你父親。”

殷夫人明白楊婵的意思，說道：“牛郎，讓神女看看當初是不是那妖靈找上你父親，也是要送‘賢妻’給他，才緻使你母親中了妖法。”

牛郎聽聞，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下意識地望向正房，父親已經癱瘓了，還要再看十幾年前的舊事。

可是萬一真是父親聽信妖靈的話，母親才···

可若不是，母親怎麼會救中了妖術，跟着父親走了呢。

父親做了這樣的事，需要付出什麼呢？癱瘓的後半輩嗎？真就是老師們說的因果嗎？

這妖靈十幾年後又找上了他，到底是随機的，還是與他們家有什麼關聯，他母親如此，他奶奶呢，也是如此嗎？

若非他念了書，懂了道理，是不是又會害了另一個女子一輩子啊。

猶豫片刻，牛郎終是微微點頭，“若能借此弄清楚真相，自是再好不過，隻是父親他如今癱瘓失聲，莫要再驚擾到他才好。”

殷夫人走上前，神色溫和地說道：“孩子，神女此舉是為了探尋真相，不會讓你父親受到傷害的。”

妖靈不說實話，且身上沒有冤孽，查探之後發現它身上因果也淡，無從下手，看起來不是單純作惡，卻導緻女子一生被毀，如今隻能從牛郎家下手查了。

敖丙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神女因果推演之術精湛，說不定能從你父親身上找到那妖靈作祟的根源。”

得到衆人的開解，牛郎心中稍安，引着楊婵等人來到父親床邊。

楊婵緩緩靠近，這牛郎的父親雖正在昏睡，倒也能看出年輕時清隽的容貌。

周身泛起一層柔和的光暈，她雙手輕輕擡起，掌心對準牛郎父親的額頭，雙目緊閉，溝通本尊，試圖從那混沌的因果絲線中尋出關鍵線索。

屋内氣氛凝重，衆人皆屏氣斂息，目光緊緊盯着楊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婵眉頭越皺越緊，在推演過程中遭遇了強大阻礙。

許久，楊婵緩緩睜開雙眼，神色凝重，“牛郎父親身上的因果混亂不堪，像是被一股強大而詭異的力量刻意攪亂，應該是某種道的力量。但我隐隐捕捉到一絲線索，似乎在你父親年輕時，确實與那妖靈有過交集，隻是具體情形，還需進一步探尋。”

殷夫人皺眉問道：“可有辦法破解這混亂的因果，弄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楊婵微微搖頭，無奈道：“這股幹擾力量來源于某種古老的道，道韻太過複雜，以大羅之力，都難以在短時間内理清。不過，我們可以從牛郎母親娘家入手，或許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道韻之餘，楊婵還感覺到了一股力量，似乎又是古封印的味道。

“我母親娘家在精衛村，過了桃花水，往東面直走，翻過山就是。”牛郎主動說道，“多謝各位為我家之事如此費心，若能查明真相，我……”話未說完，已是哽咽難語。

殷夫人安慰道：“你不必挂懷，我們定會竭盡全力，還你和你母親一個公道。”

若是真是這隻妖靈所為，這已經是拐賣婦女的行為了，絕對不可原諒。

“精衛村？”楊婵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