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件衣服哪來的?我看着還挺貴的。
诶,等等,這衣服怎麼這麼眼熟?
你給我解清楚,怎麼回事?”
“這件衣服就是你上次送我的那件。”
這一說,嚴霜華瞬間明白了,揪着魏傑的耳朵說:“老娘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衣服,幾百年不見你穿一次,結果直接送人了!?你是不是嫌棄我的手藝?”
“我不是嫌棄,我怎麼會嫌你的手藝呢,你的手藝比那九重天上的織女還好,誰嫌棄就是誰眼睛有問題。
況且還是你送的,我哪裡舍得穿?
就收着了,而現在又是特殊時期,所以就物盡其用一下而已。”
魏傑這個解釋也說得通,嚴霜華便不再其深究了。
“呃,那個……你們能不能幫我一下?”
魏傑和嚴霜華看着梧桐身上那淩亂的衣帶,袒露的胸膛,還有那伸不手的大衣袖……兩人一拍腦門:哦,對了,他是一棵樹,不會穿衣服啊。
二人幫忙弄了半天,梧桐才穿戴整齊。
不得不說,嚴霜華幾百年前的審美到了民國時代也是非常高的,淡白清雅的漢服配梧桐月纖瘦的身材,還有那張青澀稚嫩的少年臉,少年感滿滿。
若是再留一頭長發,絕對女人味十足。
“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吧?”
魏傑與嚴霜華相視一眼,“我叫魏傑,本是天界的姻緣神——月老。”
“我叫嚴霜華,是冥界的陰司判官——孟婆。”
“至于你,則是一棵吸放了天地靈氣,而生出靈智,幻化出人形的靈的梧桐樹。”
在經過了魏傑與嚴霜華的一番解釋後,梧桐搞清了狀況。
面前的二人,便是天神月老與冥神孟婆,他們二人受天冥二帝的指示,奉命視查人間。
而自己則是一棵樹,準确來說是樹靈。
“昨晚那場雨,并非一般的雨,而是靈雨。
靈雨的出現是因為一方天地靈氣彙聚所造成的簡單來就是,有靈即将誕生,導緻一方天地靈氣彙聚,大量靈氣彙聚于一處地方,便産生靈雨,但這種現象隻會出現在植物靈成靈,且隻有高等的植物靈成靈之時,才會有靈雨出現。
如果靈的天賦越高,靈雨的範圍和程度便會越大。”
“所以依您的意思,我的天賦很高?”梧桐問道。
嚴霜華笑着微微搖頭,“在理論上,你的天賦确實是要比一般的靈要高,但你先别高興得太早,因為無論天賦有多高,植物靈在脆弱期都會一個緻命的弱點——植物靈的本體。”嚴霜華邊說邊指着梧桐身後的梧桐樹。
梧桐摸着樹幹,他覺得身體一陣敏感。
魏傑将手放在他肩上,“你應該也感受到了,你的靈體與本體是識意相通的。
本體能感受到的東西,你也能感受到。
同理,本體受到的傷害,你也能感受到,這便是植物靈最大的缺陷。
在初期也就是脆弱期,植物是靈本二體分離的,無法做到靈本二體合一。
而且你知道本體被破壞,靈會怎麼樣嗎?”
魏傑神秘一笑,幽幽地說:“靈體消散,形神具滅。”
梧桐聽罷,雖也明白魏傑的意思,内心也确實有點害怕,但對此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趙星海看到梧桐那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知道他還不懂用面部表情表達情感。
魏傑忍不住笑出了聲,“别太驚慌,至少現在你是安全的,但你不要把我剛才的話當耳旁風,可能聽起來像是危言聳聽,但事實就這麼殘酷。
我以前就聽聞一些天神過,讨論過與此相關的話題。
像你這樣高天賦的,我确實見過不多,但也不少。
就跟你講個故事吧。
在幾百年前,一個深山老林中,有一道士,有一日他發我了一棵靈氣充沛的大樹,道士賭定此樹定能異化成靈。
果不其然,數日後,天降雨露,幹旱已久的大山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那樹成靈,幻化出了人形,道士不僅好心将其收留,更是傳其道術,盼望日後此靈能繼承衣缽。
可是沒到的是,毒蛇竟反了一口它的主人。
靈随着的時間的推移,其能力越來越強大,它甚至想為禍一方。
結果很簡單,道士自然是不願的,最終他們打了起來,但由于的靈的實力過于強大,道士身受重傷,命不久矣,為不讓此靈禍及他人,道士痛下殺心,用盡法術,将靈的本體擊毀。
最後那靈也因沒有靈魂,從而神形俱滅。
那靈滅後不久,那道士也一命嗚呼。
這故事就如同那農夫與蛇般,農夫給了毒蛇溫暖,而毒蛇卻反咬一口。
然而不同的是,農夫與蛇中隻是農夫死了,毒蛇還活着。
而道士與靈的故事中,則是道士與靈同歸于盡,最後一個也沒有活成。
所以,這件事告訴我體們,能力與本事越大,野心也會越大,當野心超過能力與本事時,距離自身的毀滅,也就不遠了。”
梧桐聽得一愣一愣的,魏微笑着對他說:“天賦高沒有錯,有野心也沒錯,但當野心吞沒了初心時,你就與那屠龍少年中,那看到金銀财寶的少年一般,貪婪無度,終成惡龍。”
既使此時的魏傑臉上依舊挂着人蓄無害的微笑,既使他鏡片的雙眼是半眯着的,梧桐也能感受到從鏡片後面透射出來的寒光與冰刺。
魏傑拍了拍梧桐的肩,“你的天賦很高,但我不希望你掉落貪婪的深淵中。
不然,既使我不出手,你的下場也不會比道士與靈中,那靈的下場好多少。”
梧桐知道,魏傑在肯定他的天賦,同時也在警告他,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
梧桐自然不願當那忘恩負義的毒蛇。
梧桐認為自己估計一生也忘記不掉今日的談話,以及魏傑那寒光四射的眼神。
既便後來他聽了不少關于月老的傳說,知道月老在傳說多以溫和慈祥的形象出現,但他永遠也不會相信月老是老好人的形象,因為他看見過真正的月老。
在梧桐的眼中,月老一點兒也不像傳說那樣柔柔弱弱,反而是一隻笑面虎,一隻妥妥的笑面虎,而且是一隻夠與别人談笑風生,背地裡卻能捅别人一刀,且一刀斃命,絕無讓敵人有還手之力的笑面虎。
這是梧桐對月老的第一印象,也是終生印象,而且事實也确實如此。
梧桐被魏傑這麼一吓,愣在了原地。
嚴霜華見狀,毫不留情的拍了一掌魏傑的後腦勺,很沒好氣的說道:“你少吓唬小孩。”
“我這是實話實說,況且他有天賦,我也不希望他早早夭折,所以我這是在警告他。
而且你也不希望他重蹈那些靈的覆轍,不是麼?”
嚴霜華微微歎氣,看着一臉青澀懵懂的梧桐,“是啊,畢竟那種事,我見過太多太多了。”
仲春夜晚的空氣有些悶熱,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如同茫茫大海中的燈塔。
因為濃重的水汽,星海起了大霧,讓“燈塔”顯得忽明忽暗,朦胧的星光讓梧桐覺得不真實。
他呆立在自己的本體旁邊,環顧四周空地上立着的,一棵棵比自己還矮一半的梧桐樹,又想起了白天的對話。
“植物靈的脆弱期大概是一百年。
在此期間,植物靈的本體是最脆弱的,若是本體遭受到破壞,輕則靈力盡失,重則靈體消散。
跟平常時人們常說的魂飛魄散,差不多一個道理。”
一百年,對于普通人來說,都就是一輩子。
對于神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而對于植物靈來說,誕生之後的前一百年,是煎熬的一百年。
對于他的來說,這一百年是封閉的,是黑暗的,是不得不慎謹小慎微的。
大多數植物靈在初期,靈氣是十分低下的。
對比其他同修為級别的靈,植物靈在前期遠遠落後于他們,既使他們付出比其他靈加倍的努力,這種情況也依然普遍存在。
但這種情況并非永恒的。
一百年,對于他靈來說,意義不大,而對于植物靈來說,一百年是他們一生當中的一個分界線,或是能力的分水嶺。
每個靈隻要努力修練,都會在或長或短時間内獲得進步。
但植物靈是個意外,他們初期或說他們誕生後的前一百年,整體能力水平都低下的。
本身用全部靈力維持靈體不散,都已經相當困難了,但他們還要分出一部靈力去護本體,不然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植物靈一旦挺過了脆弱期,他們的整體實将飛速上漲,而且是近乎以一種變态般的速度,瘋狂增長。
這時,他們不僅有了保護本體不受侵犯的能力之外,還有了與其他靈一戰的能力。
這是上天因為他們的勇敢與堅強,而給予回贈。
除了比他們修為更高深或其天賦和力強到離譜,打破常規的強靈外,在同級中,他們幾乎是無敵般的存在。
如果修煉如同建房子,植物靈的初期便是打地基,雖然比其他靈需要的時間稍長了一些,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建房子的速度。
魏傑對梧桐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畢竟,地基不牢靠,大廈易傾折。”
“轟!”一聲巨響的春雷在梧桐月旁蕩漾開,将他的思緒從九霄之外,拉回了現實。
梧桐擡頭仰視天空,發現星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天密布的烏雲。
沒有任光亮,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雖然時不時還會出現幾道閃電,但它們閃爍不到一秒,便熄滅了,随後是從幾千米高空傳來的雷聲,随後代替它們的又是那靜寂的黑暗。
之後,不到一分鐘,閃電又出現了,這次它出現得長了一點,但較之剛才的,也不過隻比它多存活了半秒,在發出一聲雷怒後,便永遠的退出了宇宙的舞台。
接着梧桐感到手有一絲冰涼,他面朝天空,幾滴雨水落到他的鼻尖上、耳尖上、額頭上。
是雨,是甘霖。
江甯市的人們,剛送走了今年雨水的最後一場春雨,馬上便迎來了驚蜇的第一場雷雨。
梧桐望着天空,喃喃自語道:“春雷驚天地,萬物始複蘇。”
在梧桐的正對面,一道黑影正慢慢向他靠近。
黑影的正前方,是一個光點,像是螢火蟲的尾巴燈泡所發出的亮光。
在黑影不斷靠近中,梧桐又覺得那光點像是一顆裝在燈籠裡的星星,在風雨中搖曳。
黑影越靠近,梧桐便看得越真實,越清楚。
黑影手上除了裝着星星的燈籠外,還執着一把黑色的傘。
黑影在梧桐面前停了下來,高舉手中的舊式走馬燈,這下梧桐終于看清了黑影的其真面目。
是那個把他從碎石堆中挖出來,讓人照料自己,留學歸來看到自己一臉激動,為自己找到新家的人。
章之壽望着桐梧,他知道,此人并不是自己的學生。
如今是建校伊始,才招得四十來人,他們作為章校長所教的第一批學生,章校長自然是印象深刻,因此他記得現在學校僅有的四十七名師生的所有名字和外貌。
眼前這位纖瘦俊俏,還穿着一身淡白清雅漢服,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章之壽雖然感覺很熟悉,但他可以确定他不是這的學生。
雖然他不是這的學生,但他作為這的校長,也應盡待客之道。
面對章之壽那抹淡淡且十分和善的微笑,梧桐不知該說什麼。
梧桐内心有些複雜,要知道他能成靈,章之壽是有很大功勞的。
當初若不是章之壽将它從碎石中挖出,它根本無法生存。
既使它的根紮很深,但那始終是牆角根,弄倒人家的牆,人家怎麼可能不把樹連根拔了。
這樣的話,别說成靈了,能長成一棵像樣點的樹都難。
梧桐剛想開口,突然天邊又出現了一道閃電。
那閃電像是要擊碎那天邊無盡的黑暗,可在發出一聲雷怒之後,便以失敗而告終了。
章之壽将目光移至剛才閃電出現的地方,緩緩開口道:“如今的中國,就如現在一般,被無窮無盡的黑暗所籠罩着。
那閃電就像那些誓要與黑暗一戰的人們,誓要撕破這黑暗。
可他們也如這閃電一般,隻出現了一小會兒,甚至不到三秒鐘,然後在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之後,便不見了。”章校長神情逐漸變得憂傷起來。
“那如果……有很多很多的閃電,它們同時成群出現,而且是連續不間斷的出現,是不是,就以撕碎這無邊的黑暗了?”
章之壽覺得眼前的少年太天真了,簡直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三歲小孩。
章之壽既點頭又搖頭,“依你的說法,的确能給大地帶來暫時的‘光明’,但你想想,這種是在黑暗籠罩之下的‘光明’。
這樣的‘光明’隻能讓人們看清這大地是荒涼的,是毫無生機的,并不給人們帶來溫暖與希望,反而是給人們帶來了驚吓與恐懼。
而且這種‘光明’還種有一種特點,那就是它遲早會再次消失,到那時候,黑暗将再一次統治一切。
所以,這種的‘光明’是真正的光明嗎?”
章校長的話語,就如同一把犀利短劍,無情地劃破了梧桐的幻想。
是的,閃電固然能帶來“光明”,可這樣的“光明”有誰會喜歡呢?
換句話講就是,誰會喜歡會帶來災難的“光明”呢?
那根本就不是光明,不是人們所期待的理想光明。
在一陣沉默之後,梧桐再次發問:“那什麼樣的光明,也才能撕破現在這黑暗,或者說是代麼樣的光明,才是人們期待的光明呢?”
“是太陽,是陽光!”
章校長的臉色有些激動,這正是他想向梧桐說的,他心中真正的光明是什麼樣的。
“閃電的力量确實是強大的,但溫暖的陽光才是人們所期待的。
也隻有陽光,才能劃破這無邊的黑暗。
當萬裡陽光灑下人間的那一刻,黑暗便會消散,大地也會煥發新的生機。”
“可陽光真的會降臨人間嗎?”
“會的。”
“為什麼?”
“因為現在,我們經已到了最黑暗的那一刻了。”
“既然是現在是最至暗的時刻,那陽光又怎會在此刻出現呢?”
“黎明是最黑睛的時刻,但也最接近于光明那一刻。
脫胎于黎明的朝陽,總是能為大地溫暖與生機。”
章校長的語氣堅定無比,眼神中似手燃了希望的火苗,盡管那火苗與手中的走馬燈的燈芯一般,光芒微弱,但他知道,總有那麼一天,希望的星星之火,會成燎原之勢。
天空電閃雷鳴,之後,春雨如傾盆般而下,每一滴雨水像是一條被拉得無限長的細線,廣闊的大地和幾千米外的高空,連接在了一起。
因為雨傘并不是很大,所以在讓出一半給梧桐後,章校長的半肩也迅速被雨淋濕了,但他對此絲毫不在意,甚至一臉高興地站在傘下賞雨。
“好啊,這驚蟄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若是在此時耕種,今年定有個好收成。當然,這是不打仗的時候才行。”
“唉,對了,你剛才念的那兩句是詩嗎?”
“不是,是我一時興起,亂說的,您不必當真。”
“那可否再念一遍?”
梧桐沒有拒絕的理由,“春雷驚天地,萬物始複蘇。”
章校長滿意地點點頭,“天降甘霖雨,洗淨人間路。對得可行?”
“行。”
“既然如此,我且你幾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又來自何處?又為何深夜來訪?”
章校長的語氣依舊十分随和,雖然問題有點多,但并不讓人惱。
梧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梧桐樹,或者是他的本體,“我叫梧桐,就是您當年從碎石堆裡挖出的梧桐樹。
我不來自哪裡,或是說這裡就是您為我尋的新家,所以這裡就是我的家。
接下來您可能會覺得我的話很荒謬,但這是事實,所以有請您理解,當然,您不理解,我也會理解您的感受。”
在接下來長達一個小時間的解釋中,章校長一句話也不說,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時不就會露不解的神态,每當這時梧桐就會停止,做解釋,對具體的細節做更很深層次的解釋。
一個小時裡,章校長邊聽、邊想、邊消化。
在到最後總算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或者更簡單直白來說就是:前眼前這位身穿漢服,長相俊俏少年,其實就是一棵樹變的,這就如《聊齋志異》中那些擁有怪力的亂神般,簡直是在說書。
章之壽東渡留學日本,是經過西洋新思想的洗禮和高等教育的,但他并不崇洋媚外,同時也反對國内封建思想與制度,他主張的是“家的根要留住,但枯黃的枝葉必需剪除。他家的果實可以摘,但橫生的枝葉得則是免能盡免。”
在他的認知裡,一切未知的皆有可能,權威并非絕對正确,畢竟有很多的超自然現象是無法用目前的已知去推敲的,因此他對于梧桐的解釋,在信認的同時,保留懷疑。
但其實在章校長看到梧桐那真誠無邪的眼神時,心中的天平早已不知不覺傾向梧桐。
梧桐雖然把大部分的所知都說了出來,但他還是保留一部分密秘,例如趙星海與林月的真實身份。
建國初幾年,國内還算是比較平靜,雖然大革命浪潮席卷全國,但也隻是一到兩年的時間,接着就又平靜了。
赤陽從建校到戰争開始,先後大概經曆了十六七年,學生也由當初的四五十人,增長到現在的二三百人,算得上是當時規模較大的學校了。
在當時,似乎每個讀書人都想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救祖國于危難之際。
知識救國與參戰救國是當時的兩大救國之道。
知識救國包括用文章、歌曲、戲劇等文藝作品激勵人們的救國熱情,或是研究科學,以提高國家綜合實力為目的。
參戰救國就比較簡單理解就了,就是奔赴于戰場,扛着槍炮、大刀和長矛,用身軀抗擊外來侵略者。
讓他們知道認識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可以被消滅,但不可能被打倒。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救國方式,都是一個民族覺醒的表現。
民國二十六年,一座石橋見證了一場曠世大戰的伊始。
此後,戰争的浪潮席卷了全國,不久後,席卷了全世界。
面對侵略者的無恥行徑,章校長怒斥其中的卑鄙與無恥。
年過半百的章校長帶領大部分學校師生,在大街上遊行示威,但遭到日僞軍的鎮壓,他同數十名師生被捕入獄,最後絕食而終,享年55歲。
數十年的時間,當初的那幾棵梧桐樹都有了蔭,空地不再像當初那麼空。
有蔭的就有二三十棵,有兩米左右的有三四十棵,除此之外還有數十棵剛栽種的。
梧桐站在最壯實的梧桐樹下,那是他的本體。
隻要有風掠過,桐葉就會從他的頭頂落下,在過他的身邊後,落到地上,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腐蝕後,它将化作養料,再次被桐樹的根所吸收,再次成為它的部分。
梧桐知道,那個把它他從碎石堆中抗出,為他找一個新家的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
這其中,連一句“再見”也沒有,就無聲無息地走了。
一隻小小的螞蟻在樹下徘徊,希望能找到食物,好呼叫夥伴來搬回巢穴之中,這樣大家夥就不用挨餓了。
就在它還在努力尋找食物時,從天而降的“水滴”差點将它拍扁,但還好那“水滴”隻是從它的觸角尖經過,之後便迅速在地面上鋪開,接着沒入泥土之中。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螞蟻稍體松了口氣。
但它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水滴”與地面撞擊,所爆發出的“強大沖去波”,彈飛到了一旁。
它晃晃腦袋,十分納悶,它也沒感受到要下雨啊。
但兩次的“攻擊”使它覺得這是一個十分危險之地,所以它很快便放棄了在此處尋找食物的想法。
梧桐忍住悲痛,拭去了眼角的淚花。
靈誕出之初,會繼承根本體的記憶,同時學習能也比普通人強上許多。
最初的時候,梧桐并不懂得表達情感,所以整天都面無表情的,章枝長見了就總說:“别整天都這麼無表情的,多笑笑,對身體也有好處。”
“笑是人類将内心的情感,表達在外形的一種方式。
這是我從您給的書上看到的,可我不會笑。”
“其實笑呢,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動作,無非就是嘴角往兩邊微微上揚。
對,就是這樣。”
“這就是笑嗎?可我還是覺得很困難。”
“沒關系,慢慢來,習慣了就好。”
“除了笑,哭也是人類向外界表達情感的基本手段之一,您能教我嗎?”
“欲速則不達。要專心做好一件事之後,再去做下一件事,這樣效率才高。所以先把笑的動作練好,再練怎麼哭吧。”
“那您能教我嗎?”
“可以。”
現在,他無師自通了,也明白什麼叫“傷心”。
可曾經承諾教他的人,卻已不在了。
在四中的校史中,有這麼一個故事,是赤陽的第二任校長所寫的,同時他曾經也赤陽早期的學生,至于是哪一屆,他在簡介中說自己也記不清了。
故事内容是這樣的:
曾經有一位栽樹人,他種了一棵樹,并滿懷希望地對它說:“根向黑暗生長,葉朝光明而生。
希望你以後能有茂密的樹蔭,這樣烈陽當空時,我也好有個納涼地。
順便也讓經受烈陽炙烤的人,有個納涼地。”
小樹謹記栽樹人的話,根往越黑暗的地方延伸,枝葉便朝越光明的地方生長。
沒幾年,小樹就成了大樹,有了茂密的樹蔭。
它滿心歡喜地盼望着,等待着,希望能在夕陽落下與地平線相交的地方,目光盡頭的地方,它的栽樹人從那裡,一步一步走來,來到樹蔭底下,靠樹幹,好好地睡上一覺。
為了這願望,它從冬天等到夏天,又從夏天等到冬天,反反複複,四季流轉,有無數人從樹蔭底下經過,它無私地為人們遮擋烈陽與風雨,人們也毫無私心地贊揚它、歌頌它,可它從未真正的開心過,因為它知道,它的栽樹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自此,它依舊向着光明而生,但它的心卻已被無限的悲傷與黑暗所籠罩。
我真心希望未來有一個人,能帶着無限的光明,掃除它内心的黑暗。
最後一句話,沒有人知道這位校長想法是什麼,曾經也有人試圖分析其中的含義,但大多數人都失敗了。
從此,這成了一個謎,一個四中校史裡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