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弄人，誰能料到前後不過一年的光景，他竟然又被困在山裡。

他想起出發前明越按慣例要檢查車子，他急着回去，覺得車子幾個小時前才開過肯定沒有問題……誰想到半路會刹車失靈。

厲仲膺面色難看，頭次生出些懊悔。

“你發燒了，”明越見他沒動，再次催促他，“你必須吃點東西。”

發燒了。

怪不得……

身體沒怎麼疼，頭卻疼得厲害。

他收斂情緒，摸了個果子咬開，酸得他牙掉。但明越盯着他，厲仲膺不知怎麼回事，想要吐出來的動作一頓，硬是吞了下去。

吞完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抓了第二個果子，“你膽子也太大了，懸崖都敢跳，要不是我們運氣好……”

“不是膽子大。”明越也盤腿坐下，“你去省裡開會的時候，我把每個礦區上山下山的路都摸了一遍，我知道這裡可以跳。”

厲仲膺一愣。

去省市開會，做的都是政府的車，明越也不方便跟着，等于放了假。他有時還覺得明越不如阿樂好用，卻沒想到明越背後還做了這些功課。

“在銀沙你還有沒有可信的人？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裡，要在天亮雨停之前往外面走。”

“老汪可以……”

“他也是礦區的人，我們剛從他的地盤出來。”明越搖頭，“就算他可靠，他的地盤也不牢靠了。”

厲仲膺摁了摁鼻梁，“剩下的人都在山下。”

他們跳車的地方頂多算半山腰，大路不敢走，要從兩人都人生地不熟的野路下山，那是個大工程。

厲仲膺指了指地上的牛肉幹和果子，“你吃了，然後下山。我給你個名字和電話，你下山先報警，再找他帶人來。”

明越是趙陽基地裡訓練出來的人，他一個人避開搜索下山報警找人，成功率極高。

唯一的問題就是……

明越搬救兵的速度要快過雨停後搜山的人的速度。

還要保證沒吃沒喝發着燒在這的厲仲膺能挺到他回來。

明越很快否定了這個方法，他盯着厲仲膺看了一會，逼着他把所有果子啃完，将人從地上拉起來，“我帶着你一起下山。”

*

明越把所有情況都考慮得很到位，但幾天幾夜沒徹底休息此刻又高燒的厲仲膺的行動力還是比他預料中差了太多。

這麼下去太浪費時間。

明越拿過給厲仲膺撿的“登山杖”，走到他身前蹲下，“上來。”

要是厲仲膺身體健康，他還要為了尊嚴強撐一下，眼下他身心俱疲，明越說什麼他通通照做，隔着一層衣服緊緊貼住了明越的後背。

明越站起身來，暗暗松了口氣，好歹體重也比他預想得輕了不少。

甘湧的山上高樹不多，矮灌木也長得稀疏，加上厲仲膺大概也知道什麼姿勢能讓背人者省力，二人配合得還算不錯。明越就這麼摸黑走了不知道多久，等雨停日出，終于聽見不遠處汽車和行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