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眼眸一凜,聲音仿若裹挾着寒霜,冷聲道:“有事就說。”
暨明本在字斟句酌,被裴聿清這突如其來的厲聲一斥,心底猛地一顫,那些斟酌許久的話語,瞬間如脫缰之馬,脫口而出。
“公子之前吩咐屬下去查宋姑娘的行程,如今已有結果。”
裴聿清聽聞,神色瞬間凝重起來,他擡手端起那盞剛沏好、尚騰着袅袅熱氣的茶,輕抿一口,的茶水滑過喉嚨,他并未言語,隻是用眼神示意暨明繼續。
暨明不敢有絲毫耽擱,深吸一口氣,直擊要害:“宋姑娘近日正忙于相看之事。”
這話仿若一顆巨石,投入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原本靜谧得落針可聞的屋内,突兀響起一聲劇烈的咳嗽。
暨明的話語也戛然而止,他下意識地擡眸,看向裴聿清。
隻見裴聿清雙眸驟然一緊,眼眸深處滿是不可置信,那向來冷峻如霜、波瀾不驚的面龐,此刻竟微微顫動,一絲慌亂悄然爬上眉梢。
暨明細細留意着裴聿清的每一絲反應,見他沉默不語,便硬着頭皮繼續說道。
“此次相看,乃是侯夫人一手安排。那日宋姑娘出府,正是與侯夫人一同前往昆雨樓聽戲,而那位與宋姑娘相看的孫公子也在。”
話語中的深意不言而喻,裴聿清隻覺心髒猛地一縮,一種難以名狀的懊惱如洶湧潮水,瞬間将他淹沒。原來,那日她并未欺騙自己,真的是遵母親之命外出聽戲。
可自己呢?竟無端猜忌,冷漠相對……回想起過往種種,裴聿清隻覺自己幼稚得可笑,心中滿是悔恨。
屋内的空氣仿若瞬間凝固,寂靜得讓人窒息。
就在暨明以為自己可以退下時,裴聿清那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相看之事,是何時開始的?”
暨明趕忙在腦海中仔細搜尋從小厮處聽聞的信息,不假思索地回道:“就在宋姑娘初次來松庭居煮茶的次日。”
裴聿清心中暗自思忖,也就是說,是她派人告知有事無法前來松庭居,改日定會補上的那一天。
所以,她并非有意爽約,而是被相看之事束縛住了手腳,并非對松庭居、對自己有絲毫懈怠。
想到這兒,裴聿清擡手用力捏了捏眉心,試圖借此驅散内心的煩躁與自責。
他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上一世并無這相看的波折,為何此次諸事皆與前世背道而馳?
裴聿清絞盡腦汁,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
腦海中,孫名寬看向宋錦時那貪婪、不懷好意的眼神,卻如鬼魅般揮之不去。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寒聲下令:“去徹查孫名寬!”
他劍眉倒豎,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徹查”二字,仿若從牙縫中擠出,帶着十足的威懾力。
裴聿清心中已然打定主意,隻要孫名寬露出一絲把柄,定要讓他為自己的觊觎付出代價。
即便孫名寬行事缜密,毫無破綻,他也定要施展手段,讓孫名寬徹底斷了對宋錦的非分之想。
窗柩之外,一陣清風如靈動的精靈,悄然拂過。幾片細碎的樹葉,仿若被這清風裹挾而來的信使,輕盈地飄入屋内。
冰綠耷拉着腦袋,腳步沉重,如霜打的茄子般,垂頭喪氣地歸來。
宋錦正坐在屋内,見冰綠這副模樣,秀眉瞬間微擰。
“還是一無所獲嗎?”
冰綠滿心沮喪,聲音低沉得仿若能滴出水來:“都怪奴婢沒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連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打聽到。”
宋錦輕歎一聲,眼中滿是溫柔與理解,輕輕搖了搖頭:“莫要這般自責,此事越是毫無頭緒,越說明其中幹系重大。倘若事情簡單,又怎會連一絲蛛絲馬迹都尋不到呢?”
冰綠聽了,臉上的擔憂之色卻愈發濃重。她心急如焚,倘若這般下去,姑娘豈不是真要被迫嫁入孫家,去面對那未知的驚濤駭浪?
想到這兒,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脫口而出:“那難不成姑娘真要嫁過去嗎?”
嫁過去?宋錦心中仿若有一團熾熱的火焰在燃燒,堅定無比。她在心底暗自發誓,這絕無可能!
解決的辦法并非沒有,隻是離開侯府,無疑是下下策。一旦踏出侯府,雖能保全自身,可想要再靠近裴聿清,就難了。
一想到裴聿清,宋錦的思緒瞬間飄遠。回想起最近一次與他相見,他怪怪地作态。
宋錦不由幽幽輕歎,但願他的異樣,并非因自己而起。